心里窝着火,最是不痛快。

燕晴带了一帮护卫和杂役,耀武扬威的出了街门。

她打算去找昭和城中的大户好好“商量”一下买粮酿酒的事情。

半路上,一眼瞥见了一个缩在墙角乞讨的乞丐,燕晴拿手指了指。“这不是工人吗?”

来福道:“殿下,这小子不成,就是个懒汉。上次跟他说过,死活不愿去咱酒庄干活儿。”说罢,又指了指远处一个正在酒肆门口的馊水桶里捞食物的乞丐,说道:“那个也是。生就的懒骨头。还有些要么是手脚不便,要么是年纪大了,干不成活儿。”

燕晴面如沉水,拧着眉头盯着那懒汉乞丐,道:“手脚健全不愿干活的,先打五十大板!再不愿意干,直接乱棍打死!”

来福闻言,怔了一下。

五十大板?

真是张口就来啊。

对于这些身子孱弱的乞丐而言,五十大板,直接就要命了。就是身体还算健壮的,五十大板也很可能见阎王的。

“手脚不便,年纪大的,工钱少给点儿。杂活总能干吧?实在不行,看个大门儿还能累死?”燕晴说着,一眼瞥见一个从旁经过的男子。“喂!给我站住!”

那男子原本看到燕晴的阵仗,便已经靠边走了。乍一见燕晴叫住了自己,顿时吓得不轻。“郡……殿下!小的……”说着,腿一软,就跪下了。

看样子,燕晴虽然来昭和不久,可却是恶名昭著。大街上闲逛的汉子,都认得她了。

燕晴上下打量着男子,却对来福说道:“来福!这种穿着破衣烂衫的穷鬼!昭和城里多的是,都给我拉到酒庄里干活去!谁敢不去,房子给他点了!”说罢,也不管那跪在地上发呆的男子,转身就走。手里的折扇,不停的指指点点。“还有这个!穷成什么鬼样了,还生这么多孩子!拉走拉走!”

来福有点儿懵。

拉一些乞丐干活,倒也罢了。

满大街的抢男人……

强抢民女很常见,倒是第一次见抢汉子的!

咱家郡主,还真是与众不同呐。

心中苦笑,来福朝着身后的杂役队伍招了招手。“都愣着干什么呢?抓人!”

好家伙,一声令下,府中杂役乌泱泱的扑了上去。但凡燕晴折扇所指,便有杂役冲上去抓人。

一时间,昭和大街上,鸡飞狗跳。

有些看清了状况的,要么拔腿就跑,要么便赶紧把身上衣服的补丁遮住,免得被燕晴的折扇指到。

衙门里,正盯着昭和堪舆图琢磨着兴修水利的魏庆书,忽听得门外传来县尉石易的叫嚷。

“大人!魏大人!不好了!”石易连呼带喘的跑了进来,看他脸上头上满是汗水,明显是小跑着过来的。“大人,郡主殿下,当街抢汉子呐。”

“啊?”魏庆书都懵了。

郡主抢汉子?

这叫什么话!

石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急道:“郡主殿下带了一帮护卫和杂役,满大街的抓人,说是要抓这些人去她的酒庄里干活儿。大人,您赶紧去看看吧!堂堂大梁郡主,做出这种事儿来……成什么样子!”

魏庆书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急着出门。

有了上次的经验,魏庆书没有冲动,反而冷静了许多。

仔细想想,燕晴虽然喜欢胡闹,可即便是胡闹,做事情总也要有个缘由。她那个酒庄里的劳工,工钱给的充足。若是正儿八经的招人,不可能招不到。为何偏偏要去大街上抓人呢?

想了想,魏庆书道:“石大人莫急,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石易见魏庆书如此冷静,心里凉了半截儿,口中却是急切的催促。魏庆书见石易催的厉害,也不好再慢腾腾的走了。只得跟着石易,火急火燎的上了大街上。

昭和县城本也不大,很快,魏庆书和石易就找到了燕晴。

此时,燕晴身后的队伍,已经壮大了不少。除了燕晴的护卫和杂役,还有不少男丁。这些男丁,要么是街上的乞丐,要么就是穿着破旧的穷人。亦有不少头发花白的老乞丐,甚至还有一人少了一条腿,被身后的杂役推搡着艰难前行,看起来十分凄惨。

魏庆书上前,拦住了燕晴的去路。“殿下。”

燕晴冷冷的看着魏庆书,心里憋着火气的她,直接开口就不说人话。“好狗不挡道!”

魏庆书闻言,愣了一下,苦笑道:“殿下,下官就是想问问,殿下抓这些人,是要去酒庄里做事吗?”

“是!”燕晴道:“本郡主嗜酒如命,扩大了酒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魏大人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酒庄里谋一份兼职。”

魏庆书哑然,讪讪道:“那倒不必。下官的俸禄,够用。下官还想问问殿下,这些人去酒庄里做事,给工钱吗?”

燕晴黑着脸回道:“尽是一帮废物!给不了几个钱!怎么?魏大人有意见?”

魏庆书又看了看队伍后面那些人。

衣不蔽体的穷人、年迈不堪的老乞丐、行动不便的残疾人……

沉吟片刻,魏庆书闪开身子,让开了路。“下官祝殿下的酒庄生意兴隆。”

燕晴听到这话,愣了愣,眼珠一转,盯着魏庆书,道:“什么生意兴隆?本郡主是堂堂皇亲贵胄,岂能做那种商贾之事!赶紧滚蛋!”说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来福凑到燕晴身边,笑着说道:“殿下,魏大人现在很是识相呐。”

燕晴淡然一笑,说道:“迂腐是迂腐了一些,倒也不是个傻子。”说话间,又指了指几个站在街边不明状况的看热闹的穷苦人,觉得人手也差不多了。“行了,带上这几个,回酒庄!”

来福提醒燕晴道:“殿下,粮食呢?”

“哦,对,还有粮食。”燕晴想了想,道:“大户人家,都有打手杂役,不好抢粮呐。真要是闹得太大了,也不合适,对吧?”

来福十分惊讶的看着燕晴,脱口问道:“殿下也开始怕事儿了?”

“你懂个屁。”燕晴沉吟道:“这不是怕不怕事儿的问题。做事情,不能只讲蛮力,智取才是上上之策。”

来福回头看了看燕晴抓到的这么多人,干笑一声,道:“对对对,殿下最是擅长智取了。”

“嗯……粮食不急,容我想想。先回酒庄。”燕晴说罢,带着大部队打道回府。

来的时候,还有不少心中好奇的百姓围观张望。

回去的时候,大街上竟是干干净净,连条狗都看不见。

昭和城的百姓显然是被燕晴胆大包天的行为给吓到了,生怕被燕晴抓去——虽说很多人并不知道被抓去了会怎样,但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若是好事儿,还用抓人吗?但凡抓人,必不是什么好事儿。

回到酒庄,看一眼已经推倒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院墙,燕晴指了指那些砖渣土堆,说道:“来都来了,赶紧干活吧。来福,看好了,有偷懒的,直接乱棍招呼,打死了也不怕,本郡主给你兜着。”

来福答应了一声,领着一帮杂役,指挥着刚抓来的人开始清理地上的砖渣土堆。一切安排好了,来福又抱了一坛酒,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殿下,新酿的酒,您尝尝。”

燕晴接过来福倒在碗里的酒,尝了一口,咧嘴道:“不错,够味儿。”

“嘿嘿,殿下,咱这酒,不是一般的好呐。好酒就该有个好名字,还请殿下赐名。”

“名字嘛……就叫茅台吧。”

“茅台?哪个茅?”

“茅厕的茅,台面儿的台。”

“啊?殿下,这名字……上得了台面儿吗?”

燕晴一愣,失声笑了。“好吧,那……叫‘五粮液’吧。嗯……‘五良液’。优良品德的良。所谓五良,即仁、智、礼、义、信。好酒嘛,没有五良,不配喝。”

来福心里琢磨着这仁、智、礼、义、信中,自家郡主能占几样。琢磨来琢磨去,似乎随便说占哪一样,都是良心有愧。口中却道:“殿下说的极是,只有殿下这样五良俱全的,才配喝咱这五良液。”

五良俱全这个词很新鲜。

五毒俱全倒是老词儿。

所谓五毒,原指蝎、蛇、蜂、蜮、蜈蚣。

在佛教中,指贪、嗔、痴、慢、疑,是为“五毒心”。

来福思来想去,觉得自家殿下实在是配得上“五毒俱全”这个词。

燕晴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五良俱全”,不过被人夸赞,总比被人骂要好。颇为受用的拉着长腔“嗯”了一声,又道:“你呢,最近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看着酒庄。多酿些酒,然后送往京城。给我父王和圣上,都送一些。别的人……不配喝,就不管了。”

来福想了想,问道:“那……殿下,若是有人愿意高价买咱的酒呢?您是不知道,咱这酒庄一开始酿酒啊,酒香就飘出去老远。许多人都在打听着咱这酒怎么卖呐。”

“卖什么卖?不卖!”燕晴哼笑一声:“本郡主差那俩钱儿吗?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的人品有些不放心了。行了,你也别管酒庄了。旺财,你来管。你给我记着,但凡敢卖一坛酒,我要你狗命!”

旺财赶紧躬身行礼:“小的记下了。”

来福不乐意了,嚷嚷道:“殿下,这……这咱不卖酒,怎么回本儿啊?殿下是不缺钱,可也不能这么造啊。”

“我有钱,我乐意。”燕晴哼笑一声,“行啦,别烦我了,容我好好想想怎么弄粮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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