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寂寞,不寂寞,一点都不寂寞。

林鹭立马回绝。

但是看着少女有些阴沉下来的脸色,又迅速将这些字眼尽数吞了回去。

苏摇光,果真已经不同于往日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了,而是,如今这般明明装作不在意,却又让人隐约间觉得危险万分。

林鹭收拾了棋局。

苏摇光只顾着紧紧跟在林鹭身后,笑容依旧恬静如往日。

只是连林鹭也看不分明她美眸深处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闪闪烁烁,却又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所以,来横眉只是为了寻我么?”林鹭并不打算装不认识。

既然已经寻上自己了,也没必要玩那些小孩子把戏。

苏摇光听了林鹭的话,只是怔了一怔,随即卸下腰间的长剑。

长剑无锋,却在长明台之上熠熠生辉,银光似乎能在空中结成永恒的剑气。

林鹭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当然不只是来寻夫君的,只是奴家如今修为方才不过六品中期,晚星城覆灭,一时也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便想学学剑道。”

少女的话听上去半真半假。

但是晚星城被潇湘血屠城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林鹭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论是君不渡还是苏摇光,都和沈无心结下了仇啊。

唯一的区别在于,苏摇光尚且不知道潇湘血的教主是谁,只知道她该死。

所以林鹭有时候也有些好奇,沈无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说之前在青峰山隐界之中见过一面,但那也只是一面而已,看到的唯有她严重的决绝与疯狂。

应该是个疯狂的人。

而且看不剑峰曾经的剑修,一向都是恣意而随心所欲的吧,如今看来倒是君不渡有些作茧自缚的嫌疑。

林鹭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纷繁错杂的思绪都驱逐出脑海。

而且,林鹭也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攻略的对象,似乎都比自己修为高啊。

五品后期,真是给大家丢脸了啊。

林鹭看着少女蹁跹的衣裙,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苏摇光款款而来,身上的胭脂香气依旧如同那一日一般熟悉,红唇开合。

“奴家唯一好奇的,是夫君为何在饮下鸩酒之后依旧活着,难不成,夫君是在故意骗奴家么?”

送命题,毫无疑问的送命题。

骗,还是不骗。

那一天苏摇光想自己饮下鸩酒可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自己为什么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存活在横眉就成了一个纰漏。

苏摇光看着他眼底色彩变换,只留下几分深意,就差不多明白了林鹭的意思。

他不准备告诉自己。

即便,他们已经成婚。

林鹭身后就是万丈深渊,那是长明台的边缘。

面前是一道飞流而下的瀑布!

水声如金石一般响彻耳边,甚至能听见空谷传响的水声。

无路可退。

飞湍瀑流争喧虺,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此为横眉长明台。

但是更险的,显然是已经逼到身前的苏摇光。

“夫君觉得,我们那一场成婚只是笑话?”

明明是柔柔糯糯的少女音,听着却颇有几分杀气。

可能这就是林鹭的因果报应来了,青峰山隐界结束的时日一直在担心君不渡的状态,都快忘了姜渊的提醒。

如今却是招架不住。

“应该不是。”

“不是笑话,夫君为何要离奴家远去?”

林鹭无法回答。

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游戏,却没想到是自己沾染了红尘。

大染缸如此,一旦沾染了红尘,就再也洗不干净了,它会永远永远的留在你的心间,你的四肢百骸。

尘缘难断!

苏摇光微微俯身上来,于是林鹭没了喘息的空间。

他的面前只剩下摇光的芙蓉面,与摄人心魄的美。

和印象中的一般无二,苏摇光右眼下有着一颗星印,闪闪发光,却又显得少女更加的魅惑动人。

“夫君不是凡人,也不是普通的修士,说不准是与天同寿的大能。”摇光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来,“总有那么多人以为自己可以游戏人间,十四洲尽在掌心之中,可是,他们都跌落了。”

“所以,我不在乎夫君有多么超脱自在,我只知道,林鹭,你是我的夫君,生生世世都是。”

“想要离开我?不可能!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即便天崩地塌,即便晚星坠落,即便十四洲不复存在。

他也是她摇光的夫君,生生世世都无法逃开。

林鹭不知怎得,倏忽间突然想起某一日某一刻。

火盏微微摇曳,苏摇光在他的身边梳妆打扮。

她问,林鹭,我好看吗?

林鹭说好看。

于是苏摇光提笔。

摇光斗转三千阙,唯入君眸间。

漫天的星光都在她的眼里,可是那又如何,她整个人都是林鹭的。

于是林鹭思绪翻飞,终究回到了眼下这个瞬间。

苏摇光吻了上来。

很甜,很安心,时光就好像可以倒流回岁月静好的时刻。

可是一切都早已过去。

想起林鹭假死后自己的绝望,想起失魂落魄在杨花纷飞之下立下夫君的坟,想起徒步三千里走上无涯。

在到如今因为根骨绝佳方才入得横眉。

一切的委屈,一切的行路难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苏摇光本可以不担心一切,她是晚星城的掌上明珠。

可是家破人亡之后,连自己的夫君也离开了自己。

这一切,究竟需要如何的信念方才能挺过来?苏摇光记不清了。

太多的血,太多的伤痕,连泪水在此之前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所以,苏摇光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孔,觉得一切好像都来之不易,就像一场梦一样。

她不想知道为什么林鹭饮下鸩毒没有死去,也不想知道林鹭在横眉是不是为了剑君子。

她想要的只是让夫君不再丢下自己。

抵死疯狂的汲取着他的唇。

林鹭觉得有几分好笑。

她还是没变啊。

那么美,那么执拗。

也那么生性随性。

只是少女的唇虽然柔软,却好像带着几分侵略性。

贝齿轻咬。

林鹭吃痛,往后推开了,摸摸唇,只留下几分淡淡的血痕。

咬他,是在表达不满么?

林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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