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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排在慕容熙前面的,便只剩下最后一个。

杨珆臻,本届花魁最有力的竞争者,若不是少年的横空出世,花魁八成就是他。

可惜,生不逢时。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了以自己最擅长,也是最出彩的胡炫舞作为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场演出。

杨家有儿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在这个世界,生为男儿注定是要成为女人的附庸的。

他不甘,在诵读《守则》之余,他常挑灯夜读诗经词著,在学习“礼义廉耻”空隙,他常仰望星空。

偶得一次,他以女子的马甲冒险请人刊登了自己的诗作,反响很好,可就在他踌躇满志之时,母亲却打算直接将他许配给年过半百的富贾。

未来,可想而知。

他不愿屈从。

几经落难之下,他进入了风月阁。

可是,岁月与磨难早已让他染上了风俗之气。

随着一阵悦耳的声音响起,他翩翩起舞,裙摆随风飘扬。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霎时间,人们仿佛忘却了所有的烦恼,眼里只有高台之上的美少年。

舞闭,在人们恍惚之间,他已消失在舞台中央。

片刻,看客们直呼可惜,却也越发期待起压轴登场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

雅间内,男人站在椅子上,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柔韧的衣带,眼中满是不甘。

就在昨天,他无意中偷听到了些许闲言碎语。

“他可真不错。”

“是不错。”

“可惜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了。”

“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也可以筹钱赎身。”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像他这种没有身份的流民男子,是不受大夏律法保护的,阁里势必会榨干他的价值。”

当晚,他便找到了女人对峙。

结果显而易见。

“吾本无过……生为男儿身,也便有了罪……”

少顷,一缕残魂升空,余下几点孽果。

在众望之中,少年一袭霓裳,空灵信步而行。

螾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刚一出场,便有几个女人激动地当场昏迷过去。

在台下人翘首以盼之时,他不慌不忙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海螺。

留音螺,这奇妙世界的特产之一。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霓裳羽衣曲》,自然需要借助特殊的方法。

音乐初起,看客便已沉醉。

可这毕竟是现场演出,在诸多疑惑的目光中,少年拿出一支玉笛放在嘴边。

笛声婉转向空尽,月满桃林星满楼。

须臾,他收起笛子,飘逸于高台之上。

身姿摇曳,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颦一笑,让人不由得望穿秋水。

姑苏月激动地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前,面红耳赤地看着这一幕,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可更让她入迷的,是少年的婀娜,是起舞弄清影的轻盈与灵动。

宛如千秋一梦,她不愿醒来。

苍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少年翩然舞姿。

而相比与观众的沉醉,身为当事人的慕容熙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哎……今晚吃什么好呢……’

所幸,拥有艺术专精的他,乐舞早已如肌肉记忆般刻在脑海里,以至于在外界看来毫无蹊跷。

舞及高潮,乐至终章。

一片鸦雀无声,万籁俱寂之中,他悄然离去。

“呼,好累啊……”

“得亏你跑得快,否则说不定她们会直接冲上台。”

“没这么夸张吧?”

“捂住耳朵。”

俄而,掌声雷动,随之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如果这是一场迷梦,我宁愿不要醒来……”

姑苏月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舞台,却情不自禁为少年的落俗感到莫大的惋惜。

如此出尘不染之姿,如此惊才绝艳之资,本该司其礼乐,著其文章,以受万人敬仰,以扬大夏风尚,可如今竟流俗至此。

多可悲,亦多可叹。

然无论如何慨叹,众人却始终不敢高声语,或许,是恐惊“天上人”。

在大夏,举头三尺或许没有神明,但一定有无孔不入的眼线。

“不得不说……就连我都心动了呢。”

高楼之上,女人叹然道。

“可惜,身在穹顶之下,你我皆身不由己。”

戚瑾年缓缓道,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怅然。

喧哗过后,一切逐渐回归平静。

“话不多说,本届花魁众望所归。”

“现在开始拍卖花魁的初次会客,价高者得。”

俨然,少年被当做商品般买卖。

如市井之物,捻与凡俗之中。

不少风雅之客感到些许怅惘,少年此前吟诗做赋的时候,她们是见过的,自愧不如。

而却又卑劣地庆幸于对方的男儿身。

而现在,她们真正感到了羞愧。

然大多数人还是倾慕于少年朦胧而极具美感的身姿,亦越加好奇那薄纱之后,究竟是何不可方物。

失神间,出价声已然响起,清晰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一百两!”

出价者是长安有名的富贾,精明而稍有粗鄙,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期待,以及更深的某种难以的情欲。

一点悲哀再次染上姑苏月的心间。

她怎能容忍?

“五百两!”

五倍,已然劝退了绝大多数跃跃欲试者。

不少人顺着目光看向站在二楼雅间窗户,面带不忿的姑苏月,心中已是了然。

‘是大才女姑苏月吗……以其涵养,若是被她拍了去,倒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在场者皆神色各异。

“右丞嫡女吗……”

“我出六百两!”

叫价者是当朝一个权臣,隐约之间似与右丞有些事端,属当朝左丞派系。

然此人却是出了名的不好男色,此番竞价,或与朋党之争拖不开关系。

“七百两!”

“啧,姑苏月大小姐当真豪爽,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抬价,也罢,我就不掺和这些风流韵事了。”

女人摆了摆手,故作一幅洒脱状。

姑苏月撰紧拳头,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又是一番抬价,最终,花魁的初次会客以一千一百两被姑苏月拍得。

相比与往年,此次竞拍直接翻了一番。

显然,姑苏月的脸色有些难看。

要知道,这还只是一次会客而已。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大概率是没有可能一亲芳泽的。

她姑苏月即使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好在,她最后还是拍下了。

“是她……”

慕容熙看着楼下为他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人,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木桶。”

“你说,要是真正的花魁,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感受?”

“见仁见智。”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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