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知不觉都聊到这个时候了,该去干活了”

老妇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走出门,刚一使劲,却没曾想自己日渐衰老的身体竟然没有力气搬起沉重的农具了,

“唉,真是年纪大了啊,越来越没用了啊....”

老妇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而Tango却悄然起身,看了看房子的构造。

水泥地,白漆墙,通过扫描可以看出来是红砖房,他又看了看周围,南窗,西门,东边放置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老妇人的东西,锃白的搪瓷杯子,整齐摆放的个人用具,而旁边的书架与眼睛则是被打扫的极为洁净,似乎是很爱看书的样子。往房间外看去,一把落地窗恰巧能从隔间看到,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整个房间都显得十分明亮,

整体的布局显得很有上个时代的风格,也不知道是老妇人饱含着什么心情,将房间摆放成这样,

或许是为了怀念眼前吧?

Tango默默走到老妇人的身边,将那沉重的农具轻松举起,扛在了肩上。

“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歪着头,呆呆的问道,而老妇人看到Tango帮忙将自己将农具举起,赶紧示意他将其放下,

“干什么呢,病人怎么能下地拿重物呢?走走走,赶紧回床上,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奥”

老妇人手忙脚乱地挥了挥手,想要将农具拿下,但Tango却摇了摇头,坚持将农具抗在身上,

“没事的,我的诞生本身就是帮助人民的,并且我力气还挺大的,您能举起的东西,我也能举起,所以不必担心”

“唉,年轻人总是伶牙俐齿的,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了”

老妇人看TANGO如此坚持,也只好淡笑着摇了摇头,她拍了拍Tango因抬起农具而落在身上的灰尘,向前走了几步,背着手,转过头颔首,示意他跟上。

“唉,小伙子果然力气大啊,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行走在乡间小道时,老妇人不经意提起了这件事,她望向身后的TANGO,缓缓问道。

“我的名字是.....是....是.......”

似乎是因为流水的侵蚀加上先前爆炸的冲击,导致记忆储存与调用单元的调配出现了异常,TANGO说了半天,却一直说不出自己的名字。

“唉,可怜的孩子,还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叫你李铁平怎么样?力气跟铁牛一样大,然后安平地活下去,最后找个大姓先叫着,怎么样?”

“我无所谓,一切都按照你的指示,如果你这么决定的话,那么从今以后,我就叫李铁平了”

Tango依然安稳地拿着沉重的农具,一步一步地跟在老妇人的身后,没有任何的不满,但他有些不明白,名字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他带着平静的口音问着,但身躯的某处,什么东西在缓缓地觉醒。

“当然有啦,古话说得好,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身躯是先天的,名字是后天的,当有了名字之后,你才能开始有着自己的价值,从而根据自己的意愿来作用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物”

“....有些难懂”

TANGO面露难色,对于众多的机器人来说,名字最多就只是一个标识,分别着个人与集体不同的个体,或是方便代表一个个体的称呼,并且方便区分罢了,并没有任何的重要性可言。

“哎呀,孩子,年轻的脑袋瓜怎么就不转个呢?”

老妇人轻轻敲了敲TANGO的脑袋,走了一半,在路边的草丛旁停下,蹲了下来。

“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本身就有的东西啊?”

老妇人指着一根鼠曲草,说道,

“嗯”

“那么如果我将它拔起,放在自己的手里,那么这一刻,这个小草是属于我的“物”吗?”

“如果不考虑其他的因素的话,没错。”

“对喽,这就是为什么起名字的原因”

老妇人笑着,将鼠曲草递到了TANGO的手中,TANGO有些不解,他歪着头,按照正常的流程,开始分析起了鼠曲草的各项组成及营养价值,但老妇人却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示意看自己。

“那么现在你告诉我,这是谁的东西啊?”

“是....”

“李铁平的?”

不知为何,TANGO的内心产生了某些不可明说的东西,那种东西如一涓细流,从记忆储存留存与核光与核心之间,存留于胸间。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嘴角已经逐渐向上勾起,露出微笑的弧度。

“唉,对喽,有了名字,才有了真正的“感”与“物”,否则你一拿到手中,就只知道这是我的,但是“我”是谁?这下子,名字的重要性不就出现了吗?并且名字从某种程度上还代表着一个人,一种寓意,一种情感,当有了名字之后,人才有行走于世间的那种明确的感觉啊.....”

““我”是谁....吗?”

Tango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鼠曲草,内心种下的名为生智函数的种子开始发芽。

“那个,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短暂的犹豫后,李铁平向老妇人问道,而她只是稍微愣了愣,便开怀大笑了起来。

“田雯缘,这是我的父母为我起的名字”

“田雯缘吗.....”

李铁平稍稍停了停,通过网络连接上大数据,开始搜寻有关于老妇人的信息,但短暂的思考后,他停了下来,向老妇人点了点头。

而老妇人也会心一笑,随后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在这乡间小道中。

泥土,绿草,水田,袅袅炊烟,时有时无的友邻,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田地,还有那遥不可及的天边,两人的身影在这广阔的世界里被无限的缩小,几乎是沧海之一粟。

远方的树林郁郁葱葱的矗立着,为这一望无际的远方绿色拔高了些许身高。

“哟,田姐,这位是......”

土黄的道路前,一位老人好奇地看着老妇人身后的李铁平,问道。

“昂,一个可怜的孩子,连自己都忘了,反正我时间还长,就稍微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吧”

“这样啊,对了,你这是去插秧吗?”

他看了看李铁平身后背着的农具与绿苗,那沉重的东西让老人不禁感叹这孩子的力气真是惊人。

“对啊,毕竟时候也到了,不赶紧干的话时候就过了呀”

老妇人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而老人看着那两人,向远方走去,远远望去,老妇人与李铁平就像一对母子一般,长大了的孩子拿着农具,跟在老妈身后,前往那属于自己的那份田地中,开始着劳作。

水田倒映着天空的痕迹,如一湾明镜,模糊了远方与天边,让人看不到边界,然而四只脚的踏入却打破了这份平静。

“谢谢啦,接下来我要插水稻啦,你就在旁边休息休息就行啦,毕竟拿这么重的东西也挺累的,小伙子就算年轻也不能这么霍霍啊”

老妇人拂去额头上的汗珠,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瓶保温杯,递给了李铁平

“里面是水,喝吧,瓶子也是新的”

“那.....就谢谢了”

李铁平微微点头,接过保温杯,喝下里面的温热的水,面露微笑。

“唉,现在才有个精神的样子啊....”

她看着铁平露出的笑脸,自己也露出了笑容,但是笑可不能把活干完,她转身走到绿苗前,手上拿上了几些,走到了田尾,开始插秧了。

虽然老妇人因为身体原因导致力气小了,但是身体倒还是硬朗,原本空唠唠的田间,转眼间已经插上了许多的秧苗,一颗颗生机盎然,之后也肯定会长成金黄的水稻吧。

“哎哟,年纪大了,腰部行了啊.....”

田间还有些许空地,手上的秧苗也剩了些,但自己腰的酸痛已经疼痛难忍,无法支撑自己继续劳作下去。

她深深喘出一口气,喝了下保温杯的热水,发出一阵舒爽的声音。

“那个....我可以试试吗?”

李铁平举起手,像上课提问的小学生似的,好奇地看着那一颗颗种下的秧苗,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来,我教你”

老妇人热情地握住李铁平的手,牵着向田间走去,就像是牵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她的脸上有抹不下去的笑容,

“这个,是秧苗的腰”

老妇人指了指秧苗的中间部分,然后缓缓地插.到田中。

“记得啊,要直直的种下去,不能东倒西歪的,也不能用力过大,也不能种的过深,否则这个苗,就不能及时的吸收到营养,否则就会伤到其自身,知道吗?”

她握住了铁平的手,将其带到了有些湿凉的水中,但握住自己的手是那么的温暖,仿佛对于那股温暖来说,周围的一切冰冷都变得遥不可及,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第一颗秧苗种下,很笔直,

“那么就自己来试试吧”

铁平点了点头,知道了要点,通过先前在网络上连接到看到的影像及资料,模仿着老妇人的动作,机器人带给他近乎精准的动作稳定性,他直直地种下去,直到秧苗完美的直立在水田之中。

“唉,对喽,就是这样,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样,不错不错,年轻人果然脑袋就是好使啊”

她看着铁平种下的秧苗,心里有些欣慰。

不一会的时间,铁平就将秧苗种完,两人坐在天边的石头上休息着,享受着这平静的温暖时光,阳光高高的投射下热量,照在田间,照在两人的身上,金黄的光辉洒在水面,显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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