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小院中。
纸妖少女千面从怀中取出画着摊主图像的纸页，李书文与宋梓沫严肃地站在她的身边，等待着下一步行动。
千面将纸张从中间撕开。漆黑的墨水当即从纸页的裂口中迸射而出，并在空中汇聚成一团形态变幻不定的液体。数息过后，液体猛然一缩，凸显出一个狼狈的人形，正是那位被千面封入纸页中的摊主。
“咳咳咳——”
摊主咳嗽着，艰难地抬起头，便看见了正对着他脑门的长刀与尖枪。泛着寒光的兵器之上有阴冷的杀气流动，令他的呼吸为之一滞。他相信，若是他有所异动，那两柄凶兵会毫不留情地劈砍下来。
“请不要乱动，假如你还想的话。”
纸妖如此说到，“相信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痛苦的。”
“你们想要我干什么？”摊主抬起头，扯着沙哑的嗓音问到。
“我想想啊……我想知道你的神水是哪里来的，发狂的鄙兽与你有什么关系，以及——”千面露出温和的笑容，凑近摊主的脸，“你在返元教究竟是个什么职位？”
摊主眼睛骤然瞪大，露出惊恐的表情。下一刻，鸣光乍现，摊主于刹那间腾挪至数米之外，略有些消瘦的身躯直直地向着院墙撞去。
然而，就在院墙之前，他的身形戛然而止。
“呀，都说了别乱动，你就是不听呀。”
不知何时，千面的手中多出了一个摊主模样的皮影人。此刻，这只皮影人被无形的细丝固定在空中。宋梓沫可以感知到，在皮影人与摊主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独特的联系，摊主的行动完全被千面手上的皮影人所掌控了。
“为了不让你溜了，我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呢~”千面依旧笑着，眼里却闪过一抹冷色，手掌无息地翻转，皮影人摆出磕头的姿势。
咚——
无形的力量传递，摊主竟突然跪下，脑门狠狠地磕在地面上。伴随着面具碎裂的声响，殷红的血液在地砖上晕染开来，摊主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千面手势再变，皮影人晃动，跪在地上的摊主随着皮影人的动作开始不停地磕头。惨叫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听得一旁的宋梓沫与李书文瑟瑟发抖，谁也没有料到平时安安静静的纸妖少女发起狠来竟然如此恐怖。
以后千万不要去惹这位千面姐姐……看见摊主的惨状，宋梓沫在心中暗暗发誓。
“先进来吧。”突然有人拍了拍宋梓沫的肩膀，宋梓沫回头一看，正是顾清影。
跟着顾清影走入屋内，摊主的惨叫声与磕头声仍阵阵传来。宋梓沫挠了挠脑袋，问到：“千面这样……应该没事吧？”
顾清影摇了摇头：“她可能对刚才街上的事情感到不愉快吧，现在那家伙正好撞在千面的气头上了。不过你放心，千面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出问题的。”
“不过，你现在还要处理一个小麻烦。”
顾清影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墨竹，轻声说到。
宋梓沫看着被吓到面色苍白的墨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都快忘了还有这茬。
“我先带她回教令镇去吧。”思考片刻后，宋梓沫如此说到。
墨竹与她非亲非故，把墨竹留在这里也并不是一件好事。目前万妖集内纷争不断，鄙兽在万妖集的生活受到威胁。如此看来，对于墨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教令镇这一个地方了。
“如此也好，不过，记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顾清影低声对宋梓沫耳语道。
宋梓沫点点头，没有说话。她上前牵起墨竹的手：“我们走吧。”
*
微雨飘零的长街，已经没有了鄙兽与伏山镇兵士的踪迹，只有零星的几位妖族仍徘徊在路边，不愿离去。
宋梓沫撑起纸伞，牵着墨竹向教令镇漫步而去。
“你为什么会在黑市里？是为了那瓶神水吗？”宋梓沫轻声问到。
“嗯。”墨竹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小脸上满是不安。
“自己从教令镇里跑出来的？”
“是……”墨竹低下脑袋，晕红自她的脸颊蔓延开来，一直红到了耳根。过了一会儿，她嚅嗫着：“我……我怕我过不了妖考，所……所以就想去买那个神水……”
宋梓沫呼了一口气，想了想，缓缓地说到：“那个神水是假的。最近的好几起鄙兽发狂事件都与那个卖神水的有很多关联。最后喝下神水的鄙兽都死了，所以，你以后千万别碰这种东西。好吗？”
“嗯嗯。”墨竹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倏忽间，她似乎又想起什么，不安地问到，“那个，宋梓沫你最近有遇到教令镇首毕铃吗？”
“嗯哼？没有。”宋梓沫摇摇头，“人家堂堂教令镇首来找我干嘛？”
“真的吗？”
墨竹拉着宋梓沫的袖子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宋梓沫的眼睛。墨竹的褐色眼眸很漂亮，眼底似乎有瑰丽的流光闪烁。
宋梓沫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瞳，愣了几秒。霎时间她的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什么画面，但这些画面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细节。
“没有见过她。”宋梓沫忽然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我骗你做什么。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毕铃她……最近经常离开教令镇，我都不知道她去哪了。这也是我能偷偷溜出来的原因。因为毕铃压根就不在教令镇里。”墨竹弱弱地回答道。
这个毕铃究竟在搞什么啊？平时摸鱼也就算了，这个节骨眼的时候还敢摸鱼……宋梓沫突然感到一阵烦躁，她不禁回想起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对獬豸司感到一阵失望。
由于獬豸司的不作为，万妖集此刻已然变成一个巨型火药桶，只待一点火星，便能引爆妖族与鄙兽之间的矛盾。
“宋梓沫，我们到了。”墨竹指着面前空寂的街道，轻声说到，“我能不能自己进去啊？我……不想被毕铃发现……”
“这就怕被毕铃发现啦？”宋梓沫无奈地笑了笑，拍着墨竹的肩膀，“算了算了，你自己进去吧，下次别乱跑啦。”
“好的，宋梓沫姐姐！”墨竹脱开宋梓沫的手，朝她挥了挥手，随后利索地翻过了围墙。
宋梓沫苦笑了一下，转过身，一边思索着目前可能出现的线索，一边朝着榕兰的小院走去。
“宋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而干涩的嗓音从宋梓沫的身后响起。
宋梓沫回首，看见了满面是血的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