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回看不剑峰的路上也没抓到第二只兔子。
今天只能饿肚子了，好在林鹭先前也有过辟谷的经历，饿上一天不算什么。
峰顶的篝火依然明亮着。君不渡默默坐在篝火一边，把刚从屋里抱出来的酒坛子放到一边。
三四坛呢，如果能每坛都尝一口的话……
酒瘾犯了。
林鹭空着手回来了。
君不渡抬头。
似乎也知道林鹭终究是没能抓到他的晚饭，也有点不好意思。挪了挪位置，给林鹭留出一片空间。
林鹭顺势坐下了，接过君不渡递来的酒。
甚至还准备了两个小瓷杯。
林鹭有些诧异，看向少女，“你，能喝酒？”
“缘何不能？”君不渡鼓着腮帮子，开了一坛红缨束缚住的酒。
茉莉花香倏忽就盛放开来。
林鹭不是没见过以花入酒，但如这般馥郁而纯粹的酒液却是第一次见。
也算是自己沾了君不渡的光了。
瓷杯里澄澈的酒微微摇晃。
碰杯。
叮。
直接入喉。
不同于以往相忘于江湖的热烈，这一次只不过是淡淡的在唇舌间晕开，写意得如同山水画一般。
“好酒。”林鹭放下瓷杯。
君不渡也轻轻啜了一口，但很快就有微红泛在脸颊之上。
茉莉的花香弥散开来。
其实君不渡在此之前没喝过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一时冲动，让那酒液入喉。
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就是感觉有点轻飘飘的，似乎浮到了云端。
林鹭喝的很尽兴，也不管君不渡在想什么。
一坛子茉莉酒酿就见了底。
再开第二坛？林鹭有点纠结。
虽然好像没喝够，林鹭自认酒量还是不错，酒品也还行。
而且早就看到那瓶玉制的容器了，估计不会输给这坛茉莉酒酿。
君不渡看着夜空，星辰闪烁，苍穹浩渺。
林鹭拧开了玉瓶。
这一次他是真的被呛到了，甚至还有点想去质问质问朝露酒家，这么珍馐般的玉瓶难道是用来装烈酒的么？
林鹭不太喜欢喝烈酒，但开都开了，不喝都挥发了也浪费。
就倒一点在瓷杯里吧。
只是，眼前出现的可不止一个瓷杯。
连带着出现的还有少女的素手纤纤。
林鹭抬头。
“我也要。”君不渡靥生双晕，但还是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地模样。
“你真要？”林鹭有点担心。
这不是茉莉酒酿。
就连茉莉酒酿，君不渡饮尽一杯后都迷糊成现在这样了。林鹭是真不敢想象请她喝烈酒是怎么样一副盛况。
直接醉倒都算好的了。
“不行么？”君不渡梗着脖子。
林鹭勉为其难，双手颤抖着给君不渡斟了一半的烈酒。
“斟满。”少女的声音里隐隐变得冰寒起来。
林鹭不由自主斟满。
有必要么？喝个酒连剑气都要逼出来。
林鹭打量着君不渡的脸色，甚至都不敢先举杯。
君不渡秀眉微蹙，杯口处的酒气浓烈的让人止不住的咳嗽。
但她还是喝了。
甚至一口气干完了。
然后就倒了。意料之中。
林鹭自己也小口小口尝着，就想起了以前快意江湖的时候，也是这般捎带着烈酒，恣意睥睨着。
现在热血燃尽，满腔冰冷。
喝点烈酒才能唤醒一丝胸腔内灰烬的余温。
烈酒是烈的。
只不过没有人对饮，有些无趣。
哦，是有的，只不过已经倒了。等等还得把她背回房间里，不然第二天多半要迁怒自己，然后罚自己练剑练个五个时辰。
再喝一杯。
林鹭刚想再斟满。
就看见沿着崎岖的山道缓缓走上来一个人。
“来找剑的？不用那么麻烦。”林鹭放下了瓷杯，回了房间，把陆念先前在剑脊山谷中落下的佩剑取了出来。
“我，不是来取剑的。”陆念的声音有些轻微。
林鹭没能听见，他只是把剑递了过去。
陆念没接。
“你，真的觉得呆在看不剑峰，是很好的选择么？”
迟疑了许久，陆念还是问了。
她刚才看到林鹭独自一人离去的身影有些动摇，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必要劝解一下的。
毕竟自己，在那醴泉剑宗听到背后议论他的流言蜚语可不在少数。
更不用提宗内那个六品修为的大师兄，准备在一个月后的横眉剑会上狠狠打看不剑峰的脸了。
如果，一个能在剑脊山谷走到四百二十里的剑道天才，在这般针对下颓废，那将是一大损失，她的剑心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林鹭听得陆念开口也是愣住了。
“生活挺有意思的，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林鹭见陆念没接剑，只好垂下手来。
“在喝酒？”陆念挑眉。
“是。”
很久的沉默。
“走吧，把剑拿走。”林鹭叹了一口气，“没必要再来提醒我了。选择既然结束，就没有后悔路了。”
“后悔路还是有的……只要我去求求师尊……”
林鹭把剑擦拭干净，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荆棘满途，从未却步。”
于是弯腰抱起喝的烂醉的君不渡。
少女沉睡的时候，眼睫一颤一颤的，倒是失了以往冷淡的样子。
身上香香软软，不同于以往那个凌厉的剑修。
陆念看着林鹭，一言不发。
林鹭自顾自的把君不渡安置到床榻上，盖好床褥，就转身关了门。
“你还不走？再送你一坛酒？”
陆念摇头。
“你，你要小心宋倾，他……”
“怎么，嫉妒我能进入看不剑峰？还是嫉妒我能和剑君子近距离接触？”林鹭洒脱的笑了两声，把剑硬生生塞进了少女的手里。
把她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将剑柄塞了进去。
“以后别来了，不然在醴泉剑宗传开了，你也没得混了。”林鹭大概是知道了看不剑峰被唾弃的另一个原因。
如果不曾猜错，就是君不渡那个师尊沈无心的缘由吧。
一向标榜光明磊落的横眉竟然出了一个统领潇湘血的魔修，想必谁都看不爽吧。
小集体而已。
所以习惯就好了。
陆念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你多保重。”
“要保重的是你。”林鹭话里有话。
他林鹭并不在乎这些。
而陆念今晚来这一趟，再加上她出色的天赋，想必，是有一场腥风血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