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总是阴暗潮湿的,没有阳光照射,就会滋生腐败与虫鼠。

可就算是在充满压抑的地牢里,也总会有那么几抹色彩,带来几分清新净透的空气。

“森莎贝娅大人,还有四天。”

“四天?”精灵微笑靠坐在角落里,浅金长发像是一缕阳光撒在这暗无天日之处。

她有着精灵那与生俱来的纯洁与高贵气质,但相比起精灵,她又多了几分人类的情绪波动,让她看起来并不遥远。

“您就接受女王的提议吧,否则……四天之后您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看守不忍的看着精灵,“您就低个头吧!”

可森莎贝娅只是微笑。

“你知道吗,对于精灵而言,四天和四年其实没什么区别。”她平静的说,“精灵的寿命很长,而无论四天还是四年,都只是我漫长生命的一瞬间。”

“是啊,对于精灵而言,您还那么年轻,您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享受,何必倒在这里,年纪轻轻就夭折?太可惜了!”

“不管四天,四年,四百年,”森莎贝娅闭上眼睛,“‘如果只是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无法从自己的存在中感受到价值与快乐,那再漫长的时间,也只不过是一种折磨吧’……这是一个小孩子当年告诉我的。”

“小孩子的话而已,您何必执着于那种幼稚的言论。”

“可我也还是个小孩子呀~”森莎贝娅灿然一笑,“我的年龄对于精灵的平均寿命而言,才刚刚度过了几十分之一。像个小孩子一样又有什么不对?”

“您知道的,那只是生理年龄。可您的心智早已不是小孩子。”守卫叹息劝说,“您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卸任以后,您可以去谈一场恋爱,去见一见老朋友,去完成太多自己未来得及实现的遗憾……”

“真可惜,我这一生没有遗憾。”

“那您就没什么在乎的人吗?如果您昔日的朋友爱人,听到了您的死讯,一定会伤心欲绝的吧?”

“会伤心的人很多,但她们更伤心的不是我的死,而是女王的选择。”

森莎贝娅无所谓的玩弄着藤蔓:“我真替乌伊不值。神王死了,可人人都想成为神王。”

“女王并不准备成为下一个神王,您多虑了。”

“是么?但愿吧,可如果她想的话,自然会有人打碎这种妄想的。”

“您……唉,既然您执意如此,那您就好好享受这最后四天吧。四天后,绞刑,女王会亲自观摩。”

……

“所以说我不想回来,”乌伊在马车上啃着烤苞谷,小脚丫在车边一荡一荡,“这岸上到处都是好吃的,一回来,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你在岛上住了十年?”可芙露问。

“是啊,我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从那么大点的小嫩苗,长成了一群邪神……”

“谢谢。”

“谢什么。”

“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们。”

“各取所需罢了,我本来想炖了你们的。”

“……没关系,你依然可以吃我。”可芙露笑眯眯的摇晃着触须。

“免了。”

乌伊打了个哈欠。

突然很困,困的差点从车上栽下去

幸亏可芙露眼疾手快,抓住乌伊的衣领把她拽回车上。

“第二阶段了么。”可芙露看着少女萎靡不振的模样,想要环住她,却被圣光拒开。

“确实有点……太快了。”乌伊有气无力的靠在木板边,“这样下去别说六天,我恐怕撑不到四天。”

“可是为什么?”

“大概,因为牧歌者过于丰富的情感?”乌伊苦笑,“牧歌者的力量来自于共情,你可以把牧歌者的共情能力理解为灵魂的大门。寻常人的门关着,不仅关闭了那繁多无谓的共情,也保护了他们不受外界负面情绪影响。可牧歌者的门开着,越强大的牧歌者开的门越多……所以诅咒可以丝毫不受阻碍的从大门闯进来。”

“……”

可芙露轻敲马背,让马车前进的速度继续加快。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与不安,因为身边少女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可自己……甚至不能环抱她,给她半丝温暖。

“何必呢,”可芙露轻喃,“都关着门,就你们牧歌者自以为是,活该。”

“是啊,活该。”

……

一路荒败无人,乌伊有些诧异于此地隔离情况的干净彻底。

“一个人都没有?”

仿佛整个平原洲都变成了鬼洲,至少自己的所见所闻像是如此。

“看来女巫散播诅咒的路线,和我们前进的路线一样。”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她们最终要散播的目的地是都城。”

都城人口密集,四通八达,如果诅咒在那里传开,极有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诅咒的必须依赖森莎贝娅解除,如果诅咒传播的太广,恐怕森莎贝娅也来不及解咒。

“别想太多了。”

可芙露跃下马车,到街边的店铺里“借”了一床新被子,又快速回返。

“?”

被可芙露用被子裹住了,紧紧的,不能动。

乌伊迷迷糊糊的看着可芙露。

可芙露却得意而轻松的笑了:“哝,这样就可以抱着你了,你安心睡觉吧。”

紧缚感带来一阵安全感与温暖。

乌伊被迫缩在可芙露怀里。

“……多此一举。”乌伊小声嘀咕。

“少废话,睡吧,一觉醒来,我们就到都城了。”

乌伊没说话,她确实很困,疲惫至极。

几乎睁不开眼睛。

可芙露隔着被子轻抚少女,坚定的望向前方。

无论如何。

她绝不会,再让怀里的小家伙,承受死亡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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