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都没实现……”

说的是大年初一晚上,我临睡前突然提起的两个愿望一个都没实现,失望是有,但好在没有到物极必反的境界:第一天第一个梦是噩梦;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还昏昏沉沉,头不舒服。老妈第一,我第二,老爸……昨天有喝酒,加上本身属性(生肖),让我垫底?休息日的话绝大概率的不可能的,老妈在厕所清喉咙的嗓音,跟叫醒我的闹钟差不多意义,以致推门进我房间时……

“诶?已经醒来了,那干脆一起下楼咯。”老妈说道,“我等你一会,一起吃早饭?”

摇摇头:“你先…先走吧,我牛……牛奶,面包,垫个……垫下肚子就…就行。”时间比起日常流程还略晚一点,我刚才一想,无论老妈说的是到外婆三楼那儿吃未知好食物,还是以老妈的性子,灵机一动——刚才不是没确认吃早餐的地点吗?那干脆出社区,过马路,看看那些早餐店初二就开张了,如果没有?那对老妈心态来讲还是要暗自窃喜——相当于领着我小转一圈,练习一下步行,然后再去三楼吃早点,迎宾客。倒不是我空腹状态走走动动,现在会有什么意外状况,主要现在,在我和老妈之间,她为了达成对于我的目的,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我有利的,我都会觉得膈应、受操控……

老妈也没继续说什么,临走时交代跟老爸一道,慢些走,锁好门,我暗自松口气。也是,自从我脑血管瘤破裂引得脑出血偏瘫,我的母上大人对我也是从之前严肃、认真要求——高三母子俩起的家庭争吵你们也不少。但也是我十八成年那一年都没过完实、完好,就出了个足够我改变未来生活的大事,还不是啥好事,母上大人嘛,毕竟我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心痛,甚至回忆起之前我们的不和,她可能都有歉疚,久弥不散的那种。我能察觉到,她相较以往,对我有报复性质地宽容度,我……虽然对未来不远处的光景,从潜意识来讲是没有积极主动的动力,只是有旁人推动,或是我自己一来学会,二来习惯性的做点优势练习,但少了责骂……我也不是抖m啊,只是对母上大人的好感会稳步增长,我其实也期待有这种效果的。

以前,我年纪小,外公略年轻,应该说得庆幸,我这趟脑出血虽然算大出血,但那时的记忆没怎么被挤压、开颅又冲刷干净了……有几年家庭经济条件偏拮据,加上外公因为在更早些年就挺护着、宠着外婆的(外婆本身大概都还不如我有厨房基因……),那几年中午晚上两顿正餐,都是外公在家弄一大桌菜,隔着厨房门(主要原因是木门),我能听见外公大手挥动锅铲,敲击锅底,翻动菜、汁液的声音,外公炒的菜也是香、好味的;后面就是岁月不饶人,老爸有了积累,老者也禁不起折腾,初二有两次减一次,现在已经是两顿都在外面饭馆吃了……

我心里倒是没什么关于这份记忆本身的留恋,一是三楼家中还是外公烧菜做饭,二是我对吃喝又不是很执着、痴迷。重点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往事,挂上现阶段“附近”的一些状况:我自己脑出血;过年得知大公公住院;我家外公也是有些许不适,在我们的概念里,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乐天、中气十足的形象……给我感觉就贼不好,我打小是怕黑、怕鬼、怕那些玄机诡道的东西,现在虽说长大,明白以前自己畏缩的都不是有现代科学依据的东西,但近期,从我的视角出发,就像以我为起爆点,一些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由一点这种细节,就能引起我不好当面讲明、又没法彻底消去的悸疑,压在心里,你们想想也能理解——我就是今天在从出生到现在,踏过、接触过无数次的地方来迎宾……都不需要跨等级,只是兄弟姐妹的交流、带动,都让我自己感觉到些许迟疑、彷徨。

“说是自己不绝望、不麻木,机械一些地不停止、未来……也不完全停止地做着家庭环境能支持的康复训练,说白了,是为了给我自己留一份苍白的期待,在飘忽不定的期待没有完全消去时,人类的医疗科技能给我真切的期待。”这是我在康复中心训练的正常末期、听见老妈和医生们请求,内心自然冒出的观点,也算符合我的原则。刚才一系列的说法,给你们以茫然、散乱,甚至有些许可笑的意思,但如果你们在某些地方有相似,或者偶然间想到了我的沿途思路,那就真的不难理解我现在的苦闷、胆怯了吧?

举个干例子,也是说来心塞、心酸的事实:我们一家三口住进南柴,年节的初二能有房子,分担一下接待、休息的任务,也有快五年了,但上午都是没人上四楼的。而居家做康复锻炼的话,比较硬性的锻炼不是无聊时站会斜板,不是早中晚一天三趟的滚滚筒,而是在家的话一天一次,午饭后等消化一阵后,由家人帮绑的、阻尼不像康复中心那样电子高级的“脚踏车”。我见老爸醒来、起床洗漱时间还不算很晚,心里盘算一下时间……也不知是触动了哪个开关,自己莫名就有、兴奋感——没太考虑老爸的想法,我这时就像是回到儿童时期,想做出一份决定,令长辈夸赞,长辈又按我说的去做。而老爸虽然刚睡醒,昨天是喝了酒,却也不是意识迷糊,听啥都只会点头摇头、同意拒绝的……

“老爸。”

“嗯?”

“离我们……中午吃…吃饭,时间还挺……算蛮早,下午他…他们又……又会上来,布…不方便,你现在帮……帮我,把车子b…绑好,到点我们……我们再下楼。”

然后看见老爸有点奇怪地看着我,语气里有点调侃的意味:“你这是新年新气象,积极主动?我能理解,但也不是你的风格啊。”

“假期不就是用来休息的吗?你等会要蹬车,我们也不是不到饭点就不现身的,最后你是蹬车、下楼、练步行,三项中途没足够时间休息,到时万一出什么意外情况咋办?”

“知道你当着家里亲戚,尤其是你那帮弟弟妹妹们,但包括你妈在内,我们都没想着需要你初一初二两天还完成居家康复训练任务啊。”老爸挠挠头,“当然哈,像刚才说的那样,新年新气象,你有这种积极的态度,我们,包括康复科医生,都会很高兴的。你明天不是就不跟我们一起出去拜年吗?那我在上午我们走之前给你绑好车再走,说句直接的,你想补回这两天的……嗯哼?损失~在我们没在家的情况下,自觉加时,不是也好吗?”

“干例子”,大概说的是我如果刚才情绪是沉静、平和的,那在跟老爸说“请求”之前就应该意识到:给听者的感觉就是挺莫名其妙、意义不大的。而“心塞”、“心酸”,不是即刻的感受,父母、亲人毕竟是与我相处很久,挺了解我的,老爸虽然没有语气玩味到说破、要我口头承认他的说法,那也足够我脸热、愧疚的(好在没有);心塞、心酸的是随后挺自然冒出来的情感——积极主动?呵,眼界放远一些,别说市内、省内,毕竟n市还是省会,就是国内,甚至全球来讲,也没有凭借医疗手段把偏瘫患者治愈的,偏瘫往正常状态的恢复程度,经过年前的住院康复治疗,我是明白了:康复比例的关键,一是黄金期,二是受损程度。我住院的医疗,就是市内、省内一流的,那在我看来也算次要的,重点还是那70ml……我在住院期间,医生有说过:“那个脑出血量算是很大,而且清血和摘瘤的操作还不是在一台手术上进行的,说句难听点的实话,哪怕病人生命安全,有术后失忆,甚至成植物人都有可能,你们应该庆幸,章启轩他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嘛,我在康复中心住院的时候,的确也看到了一个比我年纪还小,但有植物状态的男孩子,当时心里多少是有些后怕的;刚才老爸也说了:不像我的习惯作风。我是有小聪明小懒性,但这些我心知肚明,不用在歪门邪道上的东西,到了这个足够改变人生轨迹、往大了说还是能改变我未来命运的事件上,也是扭动的幅度很小的——明显的状况就是钱财、时间和病症的康复效果不成正比。在我年前出院的那一长段治疗时间里,因为“治疗”也包括心理治疗,虽然我给医护人员的整体观感,是积极配合,就像我一个学生,听从老师指导那样,宋医生、左医生在期间都跟我说过相似意义的话:“要记住,你病症的根源已经消除了,接下来不要为了自己的行动不便,责怪自己的身体。你体内的负担已经没有了,后面就靠你不断努力,无论时间长短,总会有成绩的,不能丧失信心。”老妈在我和医生在场交流的时候,一般都是附和一句:“听到(记住)了吗?按医生说的去做,别想太多。”我只是点头,脸上面无表情,心里是冒出前面的负面情绪。

“我的确不是植物人,但以我的智力水平、年龄段,也不是被一波脑出血,降到幼儿阶段,你们说什么我都会毫不怀疑地相信……”又要我积极主动,我本身就没责怪家人、责怪医护人员服务质量的意思,可要我连自己都不该责怪,还让我维持一种放松、空灵的心态?那对我而言是加重、延长我的心塞、心酸、害怕……无药可医的情感纠结,所以,“不幸中的万幸”?呵,那“万幸”用的是相对性,而不是绝对性——这点性质明了的事情你们都想糊弄过去,别说我以后彻底居家康复,给家庭有多少压力的问题,单是我自己能把这归到“幸”的范畴里?那我是真可以把自己定义为憨批,未来大学返校的拒绝理由又有向他们多讲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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