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诺缓缓睁开眼睛,这一次身边没有唐姊前辈,没有安染主任,整个监护室静悄悄的,也不见护士的身影。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抬起头挺直了身体,想伸手拿起床边柜上的水杯。

挥手抓了个空。

“诶。”

许思诺叹了口气,无奈于自己这短小身板的劣势,慢悠悠的下床穿起拖鞋,她其实比较喜欢这种懒散的感觉,握着水杯走向落地窗,将窗帘拉开欣赏外面的场景。

此时的天空于黑暗中破晓,凌晨五点的世界就如同一副清淡的冷画,像是画师初步提笔点缀色彩。

“很多时候我都会在想,让一群青涩的孩子对抗异种,真的好吗?”身后突然传来淡淡地声音。

许思诺转过了身,一个有些熟悉的女人出现在了监护室门口,女人戴着一个深黑色的眼镜框架。

她觉得自己在哪见过女人,但又说不出这种熟悉感。

“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就是情报科的科长李菲,想来很多人都不太记得我了。”李菲微微一笑。

这个成熟性感显得颇为年轻的女人走到床边,欣赏柜头鲜艳的花朵,伸出手轻轻抚摸。

“许思诺吧,真是个传奇的孩子,最……年轻的精英执行官?20左右的年龄就有这么多丰富的经历。”

李菲看向她。

“你可是被称之为FACA未来的人,我又怎会不来看一看呢?”

面对赞赏,许思诺非常腼腆的开口:

“李科长您褒奖了,讨伐异种只是我身为执行官应尽的职责,我没有想到您会亲自看望我,至于FACA的未来……我认为安染主任更配得上这份殊荣。”

“这句话最好别让安染主任听见。”李菲摇摇头。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他很讨厌别人把自己与FACA的未来牵扯在一起。”李菲一脸无奈的苦笑,想必她曾经就这么说过。

“安染非常厌倦没有必要的压力,这其实是个很奇怪的人,让人难以琢磨,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永远不要相信他脸上的情绪。”

“我不这么认为。”许思诺摇头。

“身体怎么样了?”李菲忽然关心的问。

许思诺斟酌了几秒才回答:

“好多了,就是脑袋有点昏胀。”

“根据唐姊的那份报告,你们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超级异种,其身体表现的特征宛如蜈蚣,这个怪物最后跑了。”

“那时我昏迷了。”许思诺回忆,“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想安染主任救了我们所有人。”

李菲轻微的点头,但包含的意思却有些的模糊。

情报科科长的出现对于许思诺而言并非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但她也不认为这位科长的目的仅仅是关心自己。

“你认为也许是安染主任救了你们。”李菲似乎抓到了某个细节,情报科的人似乎都喜欢钻牛角尖。

“前天的行动中,具有与超级异种作战能力的就只有安主任,除了他我想没有其他人能做到吧。”她眯起眼。

奈亚……这两个字在许思诺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不由的回想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幕,但很快压制住了回忆,她害怕这个梦魇占据自己的脑海。

许思诺恍惚了一会,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没想过要回答。

见女孩在发呆,李菲努了努嘴。

她从眼前女孩年幼的身板看见昔日女儿的影子。

“也有可能是唐姊和其他执行官协力将他赶跑了。”许思诺最后只能这样回答。

“这种情况虽然不太可能,但也有发生的机会,比如……有人同样也掌握暴食的技术。”李菲走到她面前。

暴食这个禁忌的词语忽然出现,让许思诺狠狠打了个冷颤,她忽然明白了这位科长到来的目的。

作为FACA总部的科长之一,还是直接隶属于主任的情报科,暴食自然瞒不过李菲。

她终于还是找了过来,以对策局的立场站在自己面前,并非安染那样代表自己。

“暴食是什么?”沉默良久,许思诺问。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想你大概率不记得了,实际上我们以前见过一次。”李菲又说。

许思诺没有说话。

李菲低头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坐在了床边,若有所思的抚摸被单,闻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味道。

“2045年的春天,我在亚特兰学院里担任临时考核官,那时候你才17岁,远比现在……”

说着,李菲瞥了女孩一眼。

“好像没什么变化……那时你的结业是我批准的,你各项的成绩很优秀,但身体始终是一大缺陷。”

听见又谈论自己的身体,许思诺嘟起嘴表示不满。

李菲揉了揉鼻子继续说:

“其实你本不该结业的,说真的,你甚至没有成年,一个没有成年的女孩为何要肩负如此承重可怕的责任呢?”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一批又一批年轻稚嫩的孩子从学院毕业,穿上制服风衣,踏上被飞机带到世界各地的旅途,讨伐那些吃人的怪物,死得死伤得伤,已经无法提笔续上曾经描绘的名为梦想的画。”

李菲叹了口气。

“所以我是非常反对这一点的,但除了你。”

“除了我?”许思诺惊讶。

“是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执行官结业考核一项中与催眠有关,通过这样的方法深入了解内心最害怕的事情,而你——”

李菲上下打量女孩全身,想起多年前的催眠结果时依旧有些惊讶。

“如果形容的话,那么你内心深处害怕的事情犹如……沉溺在仇恨中无法自拔,你似乎经历过什么,憎恨又害怕那件事情的源头,甚至不敢面对。”

许思诺在那么一瞬间感到了窒息。

“因此你的责任更像是肩负了宿命。”

“宿命?”许思诺一愣。

“只是一个比方,说明你比任何一个人更适合成为执行官。”

“道理我明白了。”许思诺点头,“但这和暴食有什么关系吗?”

“仇恨所带来的力量是有限的,且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就像你这两年肆无忌惮的使用暴食一样。”

李菲审视着女孩,逐字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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