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多少钱的意思吗？”

“信不信我现在就跳起来咬你！”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这么说着，莫云伸出自己的手，和张怡手指交叉，握在一起。

看样子，这次他给出了正确答案，张怡露出了微笑。

“真是的，为什么这种时候还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啊……”

“这个嘛——”

“其实，我从之前合作时就感觉到了，莫云觉得我可爱的时候反而会说我恶心……

换句话说，莫云说不定在害羞的时候会为了掩饰，故意做让别人不开心的事情。”

“啊，没有，你想多了。”

“（盯视）……”

被张怡看得心里发毛，莫云不得不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强作镇静。

“算了，今后我和你的命运会绑在一起，想要了解你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留下了如此可怕的话，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

“莫云，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醒了过来，睡梦中的事情她记不清了，但总觉得做了个好梦。

然后，她看到莫云依旧坐在他的身边，两人的手指也依旧紧紧交叉在一起。

此时，莫云倒是气定神闲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单手翻看着书。

“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

“这么久？对不起，被我握着手你哪都去不了……

明明等我睡着你就可以松开了。”

“我是试着松开过，不过看到松开后你眉头紧锁的表情，还是决定等你醒来再说。”

“我——我是那样的吗？”

“是啊……”

被莫云如此肯定，张怡通红着脸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换个话题吧。”就在这时，莫云也合上了书本。“张怡，身体还好吗？”

“嗯，已经好多了，所以莫云你不必再顾虑我了。

是说婴大人的事吧？”

莫云点了点头。

“我还是应该再确认一次，张怡，你真的决定放弃婴亥追随我吗？”

听到莫云这么说，张怡有些不悦地撇嘴。

“我都说了，我选你了，为什么还需要确认？”

“但是，你那是什么理由，只是觉得我比较帅？”

“这——有问题吗？”

“且不说我是不是真的有那种魅力，就算是有，只因为帅就选我，就自己的人生而言不太合适吧。

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发烧糊涂了所以才会那样选……”

“呃……真正的理由，当然也不完全是那样，但莫云你自己也明白吧，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一直扮演着别人，任何夸奖，父母的爱护，族人的尊敬，一切都是属于那个死去的人，而不是我。

这个家不属于我，张家的张怡，在六年前的那天就死去了。只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只能偷走弟弟的身份，活成别人的样子，因为这样太久了，甚至没有勇气去反抗现状。

其实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就有些躁动不安。

莫云，我一直很向往你这样的人，当第一次合作，你在酒馆中和那些士兵对打的时候，我虽然想着这个男人为什么这样冲动，但我也会想着——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拦住你。”

“哪有这么夸张，我也有很多顾虑的事情。

而且，你不是也出手了吗？”

“是的，但我之所以出手，只是受到了你的感染。

如果换做我一个人的话，绝对没有这个勇气……

就像我从第一次和你合作时，就觉得或许是你，能带我改变命运，但我依旧不敢和你说我的心里话，只有身份暴露，无可奈何时，才会试着走出那一步。

我就是——这样懦弱的人，心里想了很多，却很难鼓起勇气，去一直无法鼓起勇气，让我付诸行动。”

“没有鼓起勇气，也并不一定是错的。”莫云说道。“人们会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我虽然跟你保证了很多事，但说到底，我还不知道婴亥和止岳那两人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实力。

换句话说，如果你跟随我，在反抗婴亥的过程中，我们就有可能失败死亡。”

“嗯，我知道，但是如果继续留在婴亥那里跟随莫云的话，我也可能死在莫云的手中。”

“呃，是没错，但就我看来，婴亥的赢面更大一些。”

“这个我也知道，但婴亥的赢面更大，并不说明我存活的概率更高。

对于婴亥来说，我说不定也只是个可以随意丢下的弃子而已，或许莫云无法击败婴亥，但这根莫云能否杀了我是两件事。

总之，我认为在这场战争中无论选择谁，自己都有相当的概率会死，懦弱的我，其实绝对不想陷入这种状态。

但也正因为被逼到了这种地步，我才会重新思考：将生命置之度外的话，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所以，现在我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选择了我……”

“嗯，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死亡的风险，那么至少这次，我想做一次自己真正想要的选择，做一次并非是出于家人的要求，而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莫云，我——”

她努力想要说出这句话。

后半生，没有家族庇护的张怡恐怕只能依靠莫云才能活下去。

她并不讨厌这种事，或许莫云只把她当成同伴，但她却无法只将自己的感情停留在这个地步。

就算会被拒绝也好，就算没有结果也好，将自己的感情交给这个人，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吧。

只不过，对于一个六年来都作为男性生活，才刚刚找回少女心的自己来说，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告白，难度有些过高了。

而就在这时——

“好了，既然如此，就谈谈婴亥的事吧。”

“唔唔唔——！竟然在这种时候转移话题……”

“那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呃……”她红着脸，杏目圆睁地怒视着莫云。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告白也是一样，当第一次想要鼓起勇气时被打断了，再想说出来就十分困难，特别是对张怡这种本来就很容易害羞的少女。

“你明知道我说不出来才故意这样的吧？”

“怎么会，我都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当然是骗人的。

莫云只是在逃避而已，表面上是个冷淡的刺客，实际上他也是个青涩的处男。

婴芷，赫诺薇，小沐……自从来到帝国以后，自己有这么受欢迎吗？

被告白或许值得欣喜，但连续三次以后，莫云也知道，如果自己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让对方喜欢上自己，也许不是幸福，而是件痛苦的事。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结果，就是张怡一副恼火的样子盯着自己。

“还有什么事？”

“不，没什么！莫云想说婴亥的事，就说吧，作为同伴，我也不会再向你隐瞒什么。”

“呃，其实我想说，其实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加有用，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我很——有用？”

“是啊，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个计划只有不到五成把握，但现在，我已经有七成胜算了，如果你能提供一些关于婴亥更详细的情报的话，还会更多。”

“是——是这样吗？”

莫云的这句话，让张怡有些意外。

但莫云的话也并非空口无凭。

按照莫云的设想，在彻底完成政变之前，莫云对于婴亥都是有用的。

其中七星只是前戏，大将军则阶段性目标，而最后对婴芷总攻，完成政变则是核心目标。

一旦完成了核心目标，即婴亥已经代替婴芷坐稳皇位，莫云就没用了。

因此，与婴亥翻脸不能太晚，要在婴芷被击败之前杀死婴亥。

但翻脸同样不能太早，毕竟婴亥对于莫云也并非完全信任，莫云必须证明自己真心实意地侍奉婴亥，并且对婴亥有很大的作用。

之前莫云也确认过，大将军在帝国的地位过于重要，因此杀了他跟与婴芷决裂没什么区别，哪怕婴芷说过她喜欢莫云，但莫云也没自信到相信杀了己方的大将军还能被原谅。

这一点，无论莫云还是婴亥都很明白。

一旦莫云杀死大将军，他就没有重新加入婴芷的可能性了，因此婴亥对他的警惕性也会放低一些——至少在明面上，莫云立下了这么大的功绩，婴亥是不敢在明面上亏待他的。

看起来只是放松了一点警惕，但对莫云来说，婴亥对自己的每一分警惕都会大幅降低他刺杀成功的几率。

毕竟婴芷已经说过，婴亥的至宝是可以停止时间的世界秒针，再优秀的刺客，也难以刺杀能停止时间的目标，一旦时间停止，他潜心锻炼的速度和力量就都毫无意义。

莫云并没有兴趣去得知世界秒针的具体用处，因为那毫无意义。就像当时取下赵襄的项圈一样，一旦莫云在刺杀完成之前被时停，那他的结局恐怕也会跟那把轻易碎掉的项圈一样。

根本不用考虑世界秒针的具体能力，莫云的机会仅限于在婴亥没能用世界秒针停止时间前就直接一击毙命，反之，自己必死无疑。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全力侍奉婴亥，明知道婴亥可能会杀自己，明知道自己一直被止岳监视着，但直到确认张怡被自己抓到把柄后，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

考虑周全的莫云，自然是打算杀死大将军，得到婴亥的提拔和信任后，再在婴芷被婴亥彻底击败之前进行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