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老妈微微皱眉，有些不安地望着我，害得桌上气氛突然变得凝重，尤其四位老人也开始注视着我，老爸补充道：“叫你几遍你才反应过来，刚才看你神情好像也有点不对劲，是肠胃不舒服？还是头部有点晕乎乎的？”
“欸，这不能瞒着我们的啊。”外婆开启温柔语气的警醒方式，“如果是脑袋有什么状况，感觉晕啊或是痛啊，绝不能因为今天是除夕夜，阖家团圆的好时机，就忍住不说哈！一定要讲出来，反正饭局也快结束了，让小姨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情况……”
我是哭笑不得，怎么现在我一个较长时间的出神，就能联想到我脑袋不舒服、后遗症发作的问题啊？我摇摇头摆摆手，虽然不好把刚才自己内心想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但基本的解释还是要有的。
“想太多，担……担心太重了。刚才……是我们l…老同学，小群里f……发新连，新年…祝福，然后问我……年假什么…什么时候有空，在家还…还是继续……住院康f、复，想来看我……我刚才，是在考虑……哪一天、要不要留…留下来吃饭，跟你们嗦…说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没有。”哎呀妈呀，现在叽里咕噜说这一长段，因为注意少结巴，反而情绪更紧张一些了，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嘛。最后那句“半毛钱关系没有”，倒是实话——不是和家人们提的问题有关，而是我以后早晚要面临的挑战、抉择，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帮，甚至是替我做主吧？
“又是一帮你的老同学是吧？朋友还挺多，记得之前你还跟我摆谱装逼说过，朋友在精不在多，按我们的标准，我觉得你的朋友也挺多的……”老爸笑着调侃道，“行吧，的确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就行，但你也要记住一点。”
“？”
“现在，甚至是延长至未来一段时间，你的愿意来看望，还可能会给你带点小礼物的好友，是以你为中心考虑事情的，但越到后面，他们逐渐步入社会，参加工作，还有可能到外地打拼……越来越忙，对你实质的关注、帮助就会少很多了。”老爸转而用严肃认真的态度给我讲个道理，“你的确是坚强、明事理的人，但你毕竟还年轻，即便你用镜水来自我勉励，生活给你的打击，力度大小，来自的角度……都不一样，你万万不能因为你的挚友，他们明面上对你态度的由热情转冷淡，就感到失落，出于反击、类似报复的心态，顺势忘记他们之前对你的好。”
“你一开始也许会觉得松快很多，少了负担，但只要你还是个善良真诚、不是虚伪利己的人，那时间越久，每每你想起那些事情，那种由内而外的自责、歉疚……会愈演愈烈的。”老爸端起杯子，眼神朝我示意，“所以，要记住你的朋友的好，重要的日子聊聊天，如果别人也向你求助，能帮到的当然要帮。未来许多事情都说不准的，乐观，不灰心，一直往前看就好，因为记住的事情还有一点，亲友亲友，真正的亲人总会在你身后推着让你不倒，不会在关键时候还推你去火坑的……”
老爸……喝酒倒不是喝醉与否的问题，主要是喝高兴的话，他就喜欢跟我，连带着也让桌上的其他听听他自己的大道理。我因为从小到大也听多了，虽然他的温和跟老妈的急躁，甚至会动手相比，我肯定更愿意接受老爸的教诲，但或许是他毕竟喝了酒——我以这个为借口，半听半就，并不把老爸刚才说的一字一句都装进心里，但也知道：本心是为我好。所以点点头，只是我还没开口，爷爷就站到我这边了，半开玩笑地拿自家儿子“开刀”。
“本来就是你们误会了小崽，结果还是你给他讲道理，干嘛呢？又不是犯了错，除夕夜说这些古板的东西，谁愿意听啊？”
“就是。”奶奶跟着自家老公也训老爸一句，“小崽性格偏内向，愿意听你说教，那桌上其他人呢？那些道理还要你教？”
“不不不，绝对没有这层意思……”老爸换个稍微发嗲的声调，表情装作可怜兮兮，神情就是“我错了”，然后又把目标转向我，不过这波是低头，叹口气，用的是他经常逗我玩的说法，“唉，章启轩啊，还是你本事大啊，充话费送的都能把老人家拉进你那边的阵营，都不带叛变的。”
“我觉得跟…跟我本身的……操作，关联b…不大，要怪就怪泥……你寄几。”我顺着老爸的说法怼回去，“那时金……你经济条件不…不算嚎（好），不仅到……初三之前的大…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半边街，爷爷奶奶隔……隔代照顾，本来就亲，加上……你充话费有时，都是爷爷奶奶……出门，你叫他们帮…帮交的，我当然跟爷爷奶奶……跟老人亲啊。”
“欧，这样的是吧？等于我一开始就搞错了原则，后续想怎么弥补都来不及了？”
“起码从……从时间上，要住在一……一起的年份……相同，我才会……考虑，重新衡量家人在心目…我心里的地位。”
“听到了吧，陶丽。”老爸突然把话头指向老妈，“未来这几年是你在牛崽心中，排名急速上升的好机会……”
“别转移话题，现在是你被老少双边围攻，别想着拉我当垫背。”
“Oh no！”
“哈哈哈……”
这顿年夜饭，总体是以开心、减压的氛围结束了，吃得、聊得，因为家中四位老人，就是外公，晚上也不会超过11点睡下，其他有高血压基础病的三位就更不用说了——9点左右就起身出门。虽然在年夜饭之前，老爸就跟爷爷奶奶说了饭后回半边街的方案，但爷爷奶奶还是跟小姨、外公外婆客气一番，才跟我们道别，上了小姨的车。我们一家三口和外公外婆则是慢悠悠地同行一段路，我是找话题地问外婆，回家洗漱后还开不开电视看春晚了？毕竟外公……呵，我是清楚的，自从几年前他买了一台比笔记本电脑小一圈的DVD播放器，他就几乎整天宅在家里看有年代的电视剧：古装武侠啊、警匪剧、现代军人……早就对综艺属性侧重越多的近年春晚不感兴趣了，而外婆……
“哎呀，现在时间也不早……看情况吧，回家洗脸洗脚完，如果困意没那么重，就看几个节目再睡，也算看了今年春晚了。”外婆说完，也问我们，“你们呢？打算看春晚吗？”
“开个电视的事情呗，只不过是开客厅的还是开房间里的问题。”老爸问我，“主要看牛总，想熬会儿夜看节目吗？”
“节目单已经……看过了，觉得没什么好……好看，有意思的，还是回几…自己房间，跟好友拜……拜会年，领些红包…自在一点。”
“哈，那我们就算帮你检验一下，明天告诉你鸡年春晚有没有好看的节目，你之后自己翻视频app看重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