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明明你演少女演得就很好。”

“那——那是特例！”她有些不悦地双拳紧握在胸前。

“邓威！”

“……啊？”几秒钟后，张奕才知道莫云是在叫自己。

“一副大男人的样子别做出那种少女的动作，很恶心的，还容易穿帮！”

“啊！！对不起——还有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说我恶心！”

如果有士兵听到他们在闲聊这种话题的话，但因为事情比较顺利，恰好此处并没有人。

前面应该就是西侧的塔楼了，莫云的眼神也不禁变成了工作模式。

“话说邓威，你说了缺少作为间谍的经验吧。”

“呃，是这样的。”

“接下来和刚才的斗殴不同，我会去杀人。”

“……”

虽然没有说话，莫云却明显感觉到张奕的脸色变了。

“不擅长杀人吗？”

“我——对不起，我明明是组织的一员，却没有过这种经验，作为你的搭档太失格了……”张奕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没关系，不管是不是组织的一员，没有这种经验都是一件好事。”

“这怎么能是好事呢？这种最关键的一步只能让莫——范达一人完成了……”

“我很擅长这种工作，一个人也可以。

但杀人这种工作，无论哪种时候都不是正常的工作，这种经验，作为一个人来说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

“那——你呢？”

“我已经杀了太多人，所以不在乎再多几位。

我会杀死青，到时候你只需要闭上眼睛，等我办完事就行。”

看着莫云的样子，张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本以为莫云这个一个人在刺杀中夺走上百人性命的刺客是个杀人狂，但实际上，似乎并不是这样。

远远地，莫云便看到塔楼的门口站着两个守卫，对于莫云来说，杀了这两个守卫，进去强杀目标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今天的目的并不是强杀目标，而是确保青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被替换成另一个人。

莫云走上前去，对守卫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长官报告。”

“这——他在吃饭，是那么要紧的事吗？”

“当然……”

就这样，莫云添油加醋地把酒馆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不管怎么说，军人与人斗殴都不是小事，更何况这些士兵还是被揍的一方，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常的士兵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你们进去吧，这件事的确应该让长官自己拿主意。”

“谢谢。”

进入塔楼的二楼，莫云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身穿一身军官的黑衣，正在有滋有味地品着一杯红酒。

从他胸前的几个勋章来看，他应该就是青本人了。

还真是疏于防备，那些严格提防暗杀的对象是绝对不会自己单独吃饭而不叫护卫的，但青的地位显然还没有那么高。

而青似乎很享受独自进餐，优哉游哉地品味着红酒的香气。

在他的身侧，挂着一把青色剑身的宝剑，似乎就是七星剑中的青剑。

“竟然打扰我的午餐，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我可要处罚你的。”

“你就是七星剑中得青-元扩吧？”

“……”

男人明显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是谁允许你这样对长官直呼其名的？”

莫云并没有回答。

他刚才的这句话只是在确认目标无误，而青的这句话，已经证明了目标没错。

之间他微微屈身，低声说了几个字。

“闭上眼睛。”

在下一秒，张奕忍不住惊叫出声。

“咦！？”

出于好奇，她并没有向莫云说得那样闭上眼睛，然后就在她的眼前，莫云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下一刻，他已经冲到饭桌面前，一拳正锤在青的胸前。

“噗！！”

青顿时连着鲜血带着喝到一半的红酒一起吐到了桌子上。

而莫云并没有给他发出任何声音的机会，他已经站在青的椅子后面，一手揽住他的前胸，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就这样猛地一拧。

青的脑袋已经被拧过二百七十度，当场死亡。

前后不到两秒钟，莫云就已经完成了一次暗杀，如此之快的速度，青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杀了，直到最后还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一会儿莫云要假扮成青，所以他特意没有使用利器，甚至没有让青的鲜血粘在自己的衣服上，楼下的守卫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次暗杀。

“好了，时间有限，马上开始吧。”

莫云这样说着，便已经开始在脱青的衣服。

但对于张奕来说，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杀人。

她的身体不禁颤抖，就这样脱力地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

“不，我没事，只是……”

莫云大概能猜到，张奕是因为害怕才变成这样的，至于害怕的对象，则是自己。

一个能像喝水一般轻松地收割性命的人，正常都会害怕吧，像婴芷那种杀不死的除外。

“所以都让你闭上眼睛了。”

“我只是有点好奇——结果，一个人就这样……”

“是啊，生命如此脆弱，所以你也要更加珍惜生命。”

这么说着，莫云已经将他青的衣服脱了下来，换到自己身上。

“好了，你现在就把我换成青的样子吧。”

“呃，好的。”

因为莫云的活跃，任务十分顺利。

在那之后，莫云变装成了青，并将青真正的身体藏了起来。

他以青的口吻屏退了守卫，然后以办事为由，带着扮作邓威的张奕一起离开了军营，找到婴亥替他们准备好的替身接头。

随后，替身与莫云交换了身份，作为青回到军营中，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范达和邓威也在街巷深处醒了过来，鼻青脸肿的他们迷迷糊糊回到了军营。

远远在一处阁楼上看着替身顺利作为青，进入军营，莫云和重新变成第一次见面时的男性姿态的张奕也松了口气。

“这样，第一天的任务就完成了，谢谢你，莫云先生。”

“现在放松还早，之后还有六个人要被暗杀。”

“是啊，今天虽然很顺利，但实际上如果有丝毫差错，就万劫不复了。”

“没关系，有我在，会顺利的。”

看到莫云的笑容，张奕也安心了不少。

“那么，在回家之前，我先确认一次下一个目标吧？”

“那个，在那之前，我想有件事想问。”

“还有什么事？”

“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而已……”张奕有些纠结，但还是说了出来。“杀人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

对莫云来说，刺客到底是个怎样的工作？”

“……”

“对不起，是我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吗？”

“也不是……”长出了口气，莫云微微仰头，像是思考着什么似的缓缓说道。“我知道杀人是残酷的，也知道我的手上沾满了太多鲜血。

但是，我很少去思考那些事情。

我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拯救所有人，也不可能指望人们真的能够互相理解。

所以，当一个人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保护什么，绝不能退让的是什么，那么剩下的东西，自由也好，良知也好，舍弃掉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

“不过，我的回答跟下一次接头的地点有关系吗？”

“这个……”

张奕也确认了，莫云是与众不同的，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想到他会死，自己还是会难过，这只是因为一个小私心罢了。

“要不，等三天后再对下一个目标出手吧，期限还比较宽裕。”

“那可要等好久吧，婴大人不会不耐烦吗？”

“或许吧，但这样比较‘稳妥’。”

“真的吗？”

“呃——真的哦……”她有些动摇。

莫云其实也很奇怪，他看着张奕这男性的脸，细看起来还是有些娘。

确切地说，张奕的演技砸莫云看来，除了演女性演得比较像，其他的基本可以用灾难来形容，根本藏不住什么。

莫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他并不想说出来。

“好吧，毕竟是你负责准备，你都这么推荐了，那就这么办好了。”

“嗯，那好，那三天后的午后，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知道了。”

……

事情定完之后，莫云离开了，而张奕则在原地愣了许久。

之前在太庙的秘密据点中，她其实偶然在走廊听到某个房间内，婴亥和止岳的对话。

其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对莫云的处置。

“不愧是你，吾主，卸磨杀驴，莫云不管为你做什么，你都会杀了他。”止岳带着颇有邪气的笑脸说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渴望成为神的人，不需要什么良心。

神不需要一个能弑神的信徒，那个人有杀死我的可能性，所以我不打算留他。”

“那么，在什么时候？”

“等我觉得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至少这次政变，将婴芷击败之前，能让他成为我方的主力，有利无害。

对了，你可要替我盯着点，如果他打算逃跑，绝对要及时将他杀死。”

“喔，连逃跑都不行吗？”

“要怪，就怪他太有实力了，有他这种刺客存在，我就无法安心睡觉啊。”

虽然是偶然听到了这番话，但当时的张奕也并没有当回事。

反正只是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就算死掉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但现在，想到莫云会死，张奕也会觉得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