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老妈问道，“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吧，外面分贝大对你有影响吗？”我没吱声，摇摇头，心想要是在我愣神的时候突然有个鸣笛，在我脑出血前我都会被吓得一激灵，那现在估计就更别说了，脚踝、右手关节处的肌肉都得哆嗦一会才能消停……话说老妈有时问我问题总是不在点上啊，多少是有、失落的，不过不至于更进一步，越想越觉得膈应、委屈，她再一刺激我就跟她开犟。自觉经历这场大病之后，我能把心性调理得更好一些……
“那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开车。”老爸冲我和老妈点点头，去停车处拿白色狮子，不一会，熟悉的508就开到娘俩眼前。我习惯性地走向副驾驶的位置，结果老妈突然的一句话，把我整得有点懵。
“不去坐后排吗？你左手系安全带不怎么方便的吧。”
你……应该不是顾及我，而是近期你都是坐副驾驶座，也算习惯了，如果是想着“你为我好、为我着想”来假设，那大概是老妈也知道，万一出车祸的话，有说法是副驾驶位置最危险，我的母上大人是照顾我的安全……但这种概率性极低的事件你都考虑到了？以前咋没见你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呢……
我觉得无语归无语，但也不会怼老妈让她难堪：“就…就坐前面，李…你又布……不是不知道，我…我坐副驾驶的……原因，是我靠在后……后座萨（沙）发，眼前没有能…能见物，就容易……晕车，现在要…要四（是）晕车了，那不得……比之前更…更难受？”
“诶？”老妈听完我刚才给她解释的话，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点，问道，“你说以前坐车坐后排就容易晕车，是不是就跟你脑袋里的那颗血管瘤有关系……肯定是这样，唉，如果当时我们有带你做这方面的检查，就不会有这么糟心的事情了……”
Exm？这是什么神仙逻辑？！这都能做出分支选项的吗？我觉得自己幸运buff开到满格都不敢这么“如果”啊……我是真布吉岛怎么比较和气地向母上大人吐槽了，正好老爸的驾驶位上有操控副驾驶位置的车门窗户玻璃的按键，他把副驾驶位的车门窗玻璃摇下来，我们互相都能看见。
“磨磨叽叽的干嘛？都上车啊，行车制动油钱不是钱啊……”当然，老爸这不是真冲我和老妈发火，听这语气，加上他的用词，这是开玩笑的说法，“指不准回家路上还有堵一会呢，都不急着吃饭吗？我现在是挺饿的了，快点快点……”
我坐进熟悉的老爸白色狮子的副驾驶座位，陌生的是我对外界环境的新感觉。我个子起码不算矮，手也挺长，所以左手探到右侧去够安全带，只是觉得有点别扭——从没这么操作过的那种别扭罢了，根本不是有什么难度、需要司机帮忙的问题。开车过程中，体感上觉得不适应的是脚那块，也是因为个子不矮的问题，腿不能伸得笔直，脚接触车厢的地板也不像日常我训练的平地走路、站斜板那样——右脚并不能完全踩实一个平面，就会产生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要是有速度发生突变——急停或是在无准备的情况下起步加速，我右脚的踝关节就会无意识地开始震挛。在我的意识放到右脚那上面，故意要去控制它恢复稳定，那么可能是压制得住，也有可能是震颤得更加剧烈，引得旁边的老爸和后座的老妈看到、听见。
“启停速度的变化还是会有脚踝神经的影响是吧……”老爸这么说道，“留意控制一下，但也不要太紧张了，短时间内能恢复正常，那都没啥问题，放平心态……”
八一广场离我们住的地方（南柴）不算远，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算堵得让人心烦，我们这一家三口除了发现、解决好我坐车脚哆嗦的小毛病，也不是沉默不语，爸妈似乎在谈论一个先前他们就在家里商量，而没有当着我的面……更准确地说是没有在医院，同时当着我和小舅公的面聊起这事。
“还是要像最开始那样，联系医院里的护工帮忙照看牛总了……”
“什么情况？”我突然听了老妈的话，老爸也点点头，所以我就有点迷糊，“小舅公以后……他之后就不…不来看护我，是吗？有…有什么特殊情…情况吗？”
短暂沉默，老妈没吭声，还是老爸简单给我解释了原因，让我大概明白了意思：小舅公之前是做过护工，有经验，但现在是不在医院，有一套专门的制服发给他们那样，只是个人找病人问询，不像护工群里还配着类似中介的人员，达成合作比个人护工更快一些。
当然，个人护工为了吸引住院病人家属选择自己，一大优惠就是比医院里的护工索要的费用更便宜些。一来是他们里面一开始还有中介费，二来是在某些方面，那些护工确实在一些操作上更专业：翻身拍背啊，擦身体，病患大小便的处理……我们从我脑出血开始到现在还在住院康复期，大部分时间请的护工都是小舅公，虽然起初我有点尴尬，但后续我的自理能力也开始恢复，也就没那么别扭了。既然免不了请护工，那钱还不如拿给自家人挣——这算是根本理由了，往后才是小舅公要价较低，我们也互相熟悉，不用像医院护工那样必须日结工钱这么麻烦……
也因为是家里人，有份亲情在，爸妈不用事事操心到点上，只是笼统地说一句：“麻烦您上点心照顾好牛牛。”正餐的两顿饭，外公外婆带上我和老妈的份，也只是多一人的量，干脆就把小舅公的饭菜也装好，免得他饭点却去买那些盒饭菜，甚至馒头包子就水咽——家人也过意不去的，但似乎最近，我被小舅公看护的消息让小舅母晓得了……
我印象中都没见过小舅母几面，见了也是在我挺小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为人，她也没到二附院见自己丈夫，顺带着来看看我这个后辈，但据爸妈他们说，小舅公传达她的意思，“希望”加点薪水，理由还挺滑稽。
“牛牛现在周末回家，不像先前的住院那样，一周七天都由小舅舅看护，所以相应的，周一到周五的那五天，自家丈夫的工钱就要多加一点，她不就这个意思？”老妈这时接过老爸的话头，开始隔空吐槽了，“呵，你丈夫比起医院里大部分护工，年纪还更大一些呢，现在周末你丈夫能回家歇两天，你心思却都钻到钱眼里了，这好意思吗？小舅妈不害臊的吗？”
“章启轩现在周末能回家，作为亲戚，她不觉得开心，还想着从我们这家现在遭苦受难的亲戚这里挤油水，重点是小舅舅还真照舅妈说的去做了，那就说明他心里也有这份心思咯？有比起其他护工好这么多的工作条件，他也想着多赚家里人的钱，真的有什么意义啊？”老妈语气中透着明显的心酸和难过，“所以真是人的品性决定高度，苏市的章启轩的大舅公，知道章启轩脑出血住院，二话不说，我们这边都没开口，就叫谢馨打了几万块过来，但小舅公呢？给到一份工作，条件也不算差，结果想的还是涨工资……两相比较差距就有这么大吗？”
“涨工资是吧？反正我们钱出得也要多，那还不如请医院的护工呢。”老妈叹气一声，“小舅妈有这种想法，我们要求小舅舅照顾孩子就更会束手束脚了，请医院里的护工，反正钱出得也足，那提要求也就少些顾虑了，就是有了不和的地方、事件，他们那边也有人帮忙调和、再不济也有人迅速替换……嗯，这么一想好处也是有的嘛。”
“好了好了，先别着急下定论，等会儿还是要跟爸妈他们说这事，由他们平辈、本家来聊，可能效果会好一些，我们暂时就不掺和更深了，毕竟到了医院，接触最近的肯定还是病人和护工，最尴尬的还是牛崽，他还是小辈呢……”老爸苦笑着说道，目光瞥向副驾驶位的我这边，“牛总现在先别考虑那些事，你马上就要经历实战了，我们会护着你身后、左右，但第一时间要你自己勇敢踏出走向外面的第一步，之后你才会越发坚强、不惧孤独的。”信号灯由红转绿，老爸也给我笃定的点头加上比划一个大拇指。
“第一波现实挑战，然后就是大快朵颐的奖励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