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虽然柳梦凌完全没有藏拙的意思,直接就把日记给甩到了台面上,不过好在一侧的林枫确实出手得及时,不单止用右手立刻摁住了桌面上的日记本,也顺便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开始死盯着旁边的秃子。

“啊这。”

就感觉一下子便有了那种好似审问的压迫感强加在肩膀上的赖光宝于自己的座位上稍微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才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近操劳太多,一不小心就患了肺病,这里的大夫说我这病吧,叫天咳,是一种很难根治的疾病。”

与日记上写的说辞如出一辙,更与林枫的猜想完全一致。此话一出,非但让之前去往会议厅搜查的四人恍然大悟,更让除林枫之外的三人都对锦衣卫表现出一种敬佩的感觉。

“所以这个天咳,到底是什么东西?”

设定的东西总归是要被冠以设定者才能解释个明明白白的。

“嗯,怎么说呢,我猜就是一种类似于肺癌的病吧,毕竟,嗯……剧情设定就是这样子的。”

“说天咳无药可医,但却能够通过食用活肺来延缓病情发展,尽可能地延长寿命。”

赖光宝边说边喘气,倒真的有几分近似得病要发作的感觉。

入戏很深。

“你说的这个活肺是什么,方便解释一下么?”

郭俊琪啪的一下合上自己半开的书籍,以一种颇为凌厉的眼神紧紧盯住赖光宝。

比起病症病状,还有那冠以天咳的名字,这些东西其实都不是重点,治病嘛,总得要有一种病才能对症下药,这种事情是必然的。

所以真正让读书人在意的细节,只是在于那医治的方式,毕竟古代不乏有邪教提倡一些所谓的主张,这些主张往往非常玄幻,所以就必须要仰仗一些现实的手段才能让旁人信服,而这些手段,往往才是邪教真正能够威胁到常人生活的东西。

至于天咳究竟是什么,谁在意啊。

“就是,用鲜血泡过的煮熟的猪肺啊。”

赖光宝倒也实在,一点不含糊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你杀了那个人,放了他的血,拿来制作活肺从而抑制自己的病情,是这样吧?”

柳梦凌想当然地说道,这一系列的治罪过程其实早在猪肉铺的时候就已经为林枫所演练过一遍了,眼下将这一番话复述出来的少女,几乎是铁了心要跟锦衣卫站在同一战线了。

“不是,这怎么能是我呢?”

想来想去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被提上做众矢之的的赖光宝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忙否认道:

“怎么不能是你?”

既然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原本还想将这些保留下来,等到二次搜证结束之后才一次指摘的辰瑾萱终是坐直身子,双手互相搭靠做成拱桥状,遮掩住上半嘴唇,搁着一张长桌露出深邃的表情。

由于正好和赖光宝坐在两个极端的对立面,这般位置正好是刑侦影视剧中常有的二元对立。

尤其当剩余的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靠向辰瑾萱的时候,赖光宝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不过。

这个时候,官方却很适时地从旁边推过来一个白板,顺带连着一只黑色水笔。

虽然与设定的年代非常违和,但为了方便游戏的进程,大家伙就只能做出这么一个折中的选择,不然难道还要让七个人一起用毛笔写字么?

辰瑾萱还好,毕竟全能大学姐,但其他人呢?

尤其点名批评陈星宇,这人写硬笔字都是鬼画符了,要再写毛笔字,不得比鸡爪子往宣纸上刨个几下还难看?

“不是,要用血就一定是要用人血嘛?这逻辑说不过去啊。”

“那你要怎么解释这个巧合呢?”

林枫定睛看向赖光宝,寒声说道。

“毕竟,那个人可是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的啊,谁杀人还要把别人的血给抽干呢?如果没有任何目的性的行为,这种事情,能是人做的么?”

全程没有说话的苏沫浅这会儿只是盘着手,一脸核善地微笑着,就静静地看着这剩下六个人所共同编制的联袂大戏。

“这样的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吧?”

“的确是有活血入肺的方法,可我一直用的都是鸭血而已啊,我怎么可能用人血来做这种事情呢?大哥大姐,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你就算借我几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当街杀人啊。”

“更何况,我还有不在场证明呢!”

狗急还会跳墙,赖光宝人一急了,当场就抛出了另外一个让全场不由得为之稍稍挑起眉毛的说辞。

“什么不在场证明,说说看。”

就当这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所以辰瑾萱还是非常愿意给赖光宝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的。

“发生命案的那个晚上,我正好去找大夫给我治病了啊,对了,我那本日记上不是正好没有那一天的日期么?那个时候我就是去找那名大夫了啊。”

“哦,是这样啊?”

陈星宇耸了耸肩,很明显对于这样一种单方面的所谓不在场证明,是非常不屑一顾的。

毕竟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至于赖光宝口中的所谓大夫,他甚至连玩家都算不上,这又怎么可能带来什么实质性质的解释呢。

“真的呀,我那笔记上的治疗方法就是那大夫写的啊,我大字不认识几个,一辈子也就只知道写猪肉啊,收了多少银钱这样子了好不好。”

仅仅只是抖擞肩膀个几下,赖光宝就已经将自己的角色定位给带了出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你在扯谎。”

很显然,作为暗地里的第二号怀疑目标的陈星宇,这会儿说白了就好像是要跟赖光宝杠到底了。

不过,两个人接下来的发言,就好像有些偏离轨道了。

“不是,我真没说谎啊,你是不是急了啊。”

“我急什么,我肯定没急啊,倒是你,你急了你急了。”

嗯...

总感觉好像有两个小学生突然出现在剧情之中,开始用“反弹”的方针针对起对方来。

“欸欸欸,别玩场外啊,有什么事拿剧情里的证据说话好嘛?”

直到这时,一直都三缄其口的苏沫浅终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这位哪怕是在剧情中都担任了富家子弟身份的大小姐,如今正好站起来,自然而然地顺过了大侦探手中的日记,顺势走到了被推到众人面前的白板之前。

执起笔,她开始以靓丽的行书在白板上书写整个时间线。

由猪肉日记的第一篇章开始,纵贯四月一日到五月一日的时间线于白板上平铺直叙。

而很明显的,这位金发碧眼的大小姐也同样看出了当中呈现出等差数列之规律的日期排列,于是将特地空出来的四月二十五日用五角星的方式给圈了起来。

“从四月一号到五月一号,每六天都有猪肉转手出售,也有收入进账,这些都是赖屠子一周的基本收入,没有什么问题。”

让赖光宝很是欣慰的是,苏沫浅的发音至少将三声和二声分得特别清楚,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都在尬黑自己已经既成事实的秃头形象。

“唯独是二十五号这一天前后,没有具体的时间标注,如果依从屠子所说的那样,他真是去找大夫看病了的话,他的确会有一个不在场证明。”

“怎么说?”

要论对于和家村的了解,在场的人都应该比不上苏沫浅这一苏家大小姐来得深厚。

毕竟像是土生土长的郭书生,却没有苏小姐那样的财力去了解村子里各个层面的事情;

至于那些朝廷命官之类的,像是辰瑾萱,他们本身就是事情闹大之后才急急忙忙地外调过来的,对于村子的理解肯定也不如苏小姐那样通透。

而像锦衣卫和囚犯这两个本来就是路过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和家村是方圆几里中唯一的隐世村落,而村子里的唯一大夫在村外大概十五里外的山脚才开有一家诊所,属于是一脉单传下来的生意。”

“而如果没有车马,光是步行来回就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他当时如果真是去看医生了的话,应该是没时间做案的才对。”

“当然,也不排除时间有误差的可能,毕竟,这些账目每隔六天才记载一次的表象,只不过是我们作为旁观者总结出来的逻辑而已,不排除屠子本人会在其中动手脚的可能。”

属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真不愧是整个和家村里权力最大的土皇帝家族,苏沫浅对于和家村的理解与掌控很明显甩了同一桌人整整三条街。

“不是,你看我难道会像是那么聪明的牙子嘛?我这么蠢的人,怎么可能还会伪造身份的?”

赖光宝有些无奈,整个剧情之中他的人设本身就是呆呆傻傻的,就算是现实生活中,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主儿,眼下却被人说是会因为自己的罪行而故意做出不在场证明,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不是,赖哥,玩个游戏而已,不至于贬低自己的。”

对于赖光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发言,林枫连忙扬声说道: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这位林姓少年的好意容易来得莫名其妙,更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

就像是现在,本来没有谁会跳出游戏的框框去遐想赖光宝针对于自己的发言的。

可就是林枫把这句好意给带出来的吧,基本全部人都在一瞬间岔脚想到了别的地方去。

尤其是陈星宇和郭俊琪这两个家伙,也基本是瞬间就蚌埠住了,纷纷附和道:

“确实确实,宝哥不至于,玩个游戏而已,没必要把自己的软肋说的这么明显的。”

“不是,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几个变着法地损我呢吧?”

反应稍微有些迟钝的赖光宝这会儿可算是猛虎抬头,睡熊猛醒,眼看就要抽出胸前围裙上的菜刀跟他们拼起命来,不过一拔就只剩下一个刀把的事实却让这位屠子立刻变得无可奈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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