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样真的好吗？”叶歌一脸纠结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换睡衣的苏盼秋，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象征性地转了一下身子，但苏盼秋似乎一点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很快便把身上的白大衣脱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苏盼秋坐在休息室的床边，微微歪头问道。
“到处都是问题啊。”叶歌干脆背对着苏盼秋坐下来，仅仅是听到衣服与皮肤摩擦的声音，心中很容易便能想象到那种场景，“你不会是想和我一起睡吧？”
虽然这个休息室不算小，而且里面也充满了生活的痕迹，但很明显……一个人住的休息室里不可能会有第二张床。房间里甚至连沙发都没有，如果他不和苏盼秋睡一张床上，可能就只能睡地板上了。
“邀请你入梦的是我，自然要给你准备相应的环境。”苏盼秋似乎已经换好了睡衣，顺手把脱下来的衣服叠放在床边，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动摇，“还是说，你更喜欢睡在地上？”
“那一定要换睡衣吗？”叶歌都觉得自己快被说服了。
“不换也可以，但睡眠质量会变差。”苏盼秋说了一句，便直接躺进被窝里，“现在我要开始睡觉了，如果还需要什么准备可以和我说。”
“喵？”幸运蹲在叶歌旁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歌伸手揉了揉幸运的脑袋，走到房间外把睡衣换好。不过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苏盼秋也没有真的睡着，反倒像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似乎是真的打算让叶歌睡在自己旁边，将大半边的床铺都让了出来，仅仅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在角落里。而幸运已经偷偷溜到苏盼秋旁边，用最舒适的方式趴在被子上，看样子是打算和叶歌一起溜进梦里看看。
在猫猫们的观念里可没有“隐私”这个概念，只要是它感兴趣的梦都一定要进去看一看。只不过自带“噩梦”体质的幸运往往都只能看到些令人不快的噩梦，所以平时它才懒得去偷窥别人的梦。
“别紧张。只是做个梦而已。”叶歌也没在意，背对着苏盼秋躺下来。不过少女似乎忘了给他准备枕头，所以他只能先用手枕着脑袋。
希望睡醒之后手不会抽筋。
“紧张倒是没有……只是在等思维平复下来。”苏盼秋确实没睡着，但她并不显得多么着急，反而是开口道：“平时的话，我可能会花更多的时间来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不过，就算是睡着了，我也随时有可能会醒过来。”
“为什么不多睡会儿呢？”叶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想要看到真实不是没有代价的。”苏盼秋轻声道，“我曾见过真实之神一次，并从祂手上交换到了这份能力。只不过，那时我所得到的能力是缺陷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全它。”
“缺陷吗？”叶歌稍作思考，很快便知道了那个缺陷是什么，“你没办法主动关闭这个能力吗？刚才好像也听你说过，有些真实是你不想看到的。”
“嗯。”苏盼秋肯定了叶歌的猜测，“即便是现在，这个能力也依旧在运转着，就算是我睡着了也不会停下来。一旦那些多余的信息涌进我的脑海里，我的睡眠就会被中断。”
“所以你才想拜托我，能不能帮你消除这份真实。”叶歌大抵理解了苏盼秋的诉求。如果说，一个人的精神防护在什么时候最薄弱，那一定是在睡着了的时候。苏盼秋确实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但如果是借助美梦成真的力量就不一样了。
她只需要这样的一个梦，能让她短暂地陷入安眠之中，能够在梦里好好地睡一觉。哪怕那个梦里什么都没有，那也足以被称为美梦了。
“我已经被这份能力折磨了太久，以至于快忘了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要得到它的。”苏盼秋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淡，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使她动摇，“但是现在，我稍稍有些安心了。”
“为什么？明明我还什么都没做。”叶歌忽然有些想转过身去，看看苏盼秋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有些事情，做过一次就够了。
“因为我看到了。”苏盼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我能够一直留在这里的理由。就算只是为了我自己……也不会让你消失的。”
“别说得好像我随时可能会死一样啊。”叶歌忍不住苦笑道。虽说现在他确实还没找到足以代替那份执念的美梦，但也不至于立刻就原地消失。更何况，就算没找到，他也可以先用别人的美梦顶上去，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只不过……借用别人的美梦苟活，最后存在于这里的真的还是他吗？
身为无梦之人的他，到底又在追求着怎么样的美梦呢？
“那就好。”苏盼秋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
这次，她是真的睡着了。就算是背对着她，叶歌也能清楚地看到梦境的形成。只是……那个梦没有任何味道，仅仅是如同白开水一样普通。如果说，幸运是因为不需要那个梦，所以梦境才没有散发出任何味道，那苏盼秋的梦就是真的没有味道。
“你就那么不期待做一个美梦吗。”叶歌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到那个梦里。起初，他确实感到了些许阻力，就好像对方潜意识在抗拒着他进入这个梦境。但很快，随着梦境愈发完善，这份阻力也开始变得薄弱。
奇怪是的，无论是叶歌还是幸运都没有试图强行突破这份阻力，仅仅是待在光球旁边默默地等待着这份阻力消失。而他们所看到的光球也和别人的梦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微弱的几乎不能再微弱的光点，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般，随时有可能会消失。
正因为能看到一切的真实，所以才不会期待任何美梦。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邀请他来到这个梦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