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柳依依并没有陪着叶歌一起上楼，反而是将一张灰色的卡片交给他，让他自己坐电梯上去。听柳依依说，自那个实验室建成以来，能活着走进那个实验室的人寥寥可数，送到里面的几乎都是些无有思维的藏品，或者干脆就是死人。

更奇怪的是，明明苏盼秋从来都不会雇用助手，就连实验用的器材都是由她自己一个人准备的，最后出结果时却总是准确的让人害怕。那些由她所编写的藏品档案从未有过错误，就连最挑剔的审查人员都很难从她编写的档案中挑出什么毛病来。

世人一般会将这种人称为，天才。

“虽然我不太清楚她点名要你是为了做什么，但对于一些比较危险的项目，你是可以拒绝的。”在叶歌进电梯以前，柳依依叮嘱道：“你不用太过顾忌她的身份。就算最后搞砸了，这些检查也是可以补做的。”

“你们有那么不放心她吗。”叶歌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她不是A级研究员吗？好像地位还挺高的吧？”

平心而论，他对苏盼秋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而且那个女孩本身也是特异点，说不定会有一个不错的美梦。只不过他忽然有些记不起来，上次他靠近那个女孩的时候，闻到的梦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了。

“那可不是一句地位挺高就能形容的。”柳依依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解释什么，“总之，你适当地应付一下就可以了。检查结束之后就回来一楼找我吧，这段时间里我会帮你安排好住宿的。身份证明和银行卡那些等你入住之后就能领到了。”

“好吧。”叶歌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平板交给柳依依保管，带着灰卡和幸运走进电梯。柳依依给他的卡似乎权限还挺高的，能去不少楼层。在按下六楼的按钮以后，叶歌便开始思考待会儿见到苏盼秋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一上来就问人家对白日做梦感不感兴趣，那也太直白了。可要是循循渐进的话，下次想见到对方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总不能没事就往主楼跑，那样目的性也太明显了，还容易被沈幼伶发现，最好还是想办法让她来主动联系自己……

很快，电梯便到了六楼。这一层似乎和别的楼层格外不同，在电梯门打开以后，外头还有一道厚实得夸张的巨大铁门。只不过这道铁门已经提前打开了，只要往里面走一段距离便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和叶歌预想中的那种，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不太一样。这里与其说是实验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储藏室。大大小小的玻璃柜规整地排在墙边，展柜上还贴着几张标签，好让人分辨出里面放的是什么。

只不过，大部分展柜里放的似乎都是些用途不明的药剂或者是纸质文件，部分柜子里甚至还放着类似于“应急食品”或者“枕头”之类的生活用品。至于所谓的O级藏品，叶歌倒是一个都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放在更里面的地方。

宽敞的空间里并没有太多的光源，反而将大部分展柜都隐藏在漆黑中，只有走在中间的要道上才能看到几盏稍显黯淡的吊灯。场地的中央是一张稍显宽敞的矮桌，桌上放着一盏明亮的台灯，仿佛是想将人指引到桌子那边去。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盼秋便坐在那张矮桌旁，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就连叶歌走近了都没有反应。直到幸运有些不老实的跳到桌上，她才微微抬起头，用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看向叶歌：“你来了。”

如果说，沈幼伶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那苏盼秋便像是一位落入凡间的天使，不论凡人再怎么讨好她，都不能让她露出半点笑容。只不过，偶尔看到那小巧而精致的脸蛋，又会将那种脱俗的感觉破坏得一干二净。

“是要做例行检查吧？”叶歌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苏盼秋面前的这张矮桌。

这桌子不高不矮，应该是刚好到苏盼秋的腰间，看样子是特意定做的。除了台灯和电脑以外，桌上还放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纸质的文件倒是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看到那些实验会用到的物品。

也就是说，这里应该只是她用来办公，又或者是休息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实验室。

“不是检查，是要重新编写你的档案。”苏盼秋摇了摇头，很自然地朝蹲在电脑屏幕前面的幸运伸出手去，“顺便，帮它也建立新的档案。”

叶歌本来还以为她会被幸运打的，结果幸运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苏盼秋的手摸在它的脑袋上。要知道，在此之前除了叶歌以外，还没有谁能够这么轻易地摸到幸运的脑袋，就连沈幼伶都是用强才做到的。

“之前你说有话想对我说，就是这个吗？”叶歌问了一句。

“为了确认在O-139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回答是必要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已经找到答案了。”苏盼秋收回手，将电脑上的一份文件打开，用相当平静的声音说道：“永眠者一生都沉溺于同一个梦里，一旦那个梦结束，他们便会立刻死亡。”

“我不是他。”叶歌面色如常地回答道，“他的梦早就结束了。”

“但他的执念还残留在你的身体里。”苏盼秋眼中闪过一丝亮芒，随后轻轻摇头道：“虽说这种执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你的存在本身也是‘非法’的，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这个世界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的你应该也在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吧。”

“问题倒是有……但好像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叶歌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非不非法什么的，不过我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个声音，催促着我多去看看这个世界。今天倒是好了许多，几乎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那是构成这幅躯壳的执念。如果那份执念消散了，你的身体也会随之消散。”苏盼秋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你位于一个非常危险处境上，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

“……有那么严重吗？”叶歌愣了愣。

“不会错的。”苏盼秋伸手把在桌子上撒欢的幸运按住，抱到自己怀里，“我也是古神类的特异点，这双眼睛能看到一切的起源与真实。你的起源并不在这个世界，所以一旦那份执念消散，你就会随着那份执念一起消散。”

叶歌已经没空去管幸运了，反而是陷入到沉思中。怪不得美梦那家伙一直在催促着他快点找到自己的美梦，就算找不到也要抢一个回来，原来是这样。可现在他应该是满足了这个条件才对，为什么还是会有消失的风险呢？

“你说，那份执念消失了，我也会跟着消失。那我用别的东西代替那个执念可以吗？”叶歌想了想，向苏盼秋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苏盼秋能给出答案。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能让人轻易地相信她所说出的话。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如果这份执念强大到足以代替原本的执念，那维持着这幅躯壳的‘真实’便不会消失。”苏盼秋微微歪头，“我听说，你们把这股力量称为……美梦成真？”

“原来是这样吗。”叶歌忽然有些头疼，“你这里有地方可以休息吗？我想先睡一觉。”

“这样就够了吗？”苏盼秋却没有马上同意，反而是问道：“你能找到足以代替那份执念的美梦吗？”

“喵？”幸运听到了那个词，抬头看了苏盼秋一眼。

“原来如此……你得到的是它的美梦吗。怪不得它会跟着你。”没想到苏盼秋居然听懂了，转身在电脑里打开一份文档，手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敲着。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歌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孩了。

“我说过了吧，我能看到一切的真实。包括你想隐藏起来的，以及我不想看到的。”苏盼秋很平静地回答道，“所以我从来不会让活物走进我的实验室里。你是第一个。”

“是因为原本我也是组织的藏品吗？”叶歌忽然便理解了为什么沈幼伶会让自己最好不要靠近这个女孩。虽然苏盼秋所看到的不可能是全部，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种能力也确实过于离谱了。

“不完全是。”苏盼秋轻轻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你能帮我消除这份真实。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种可能性。”苏盼秋的眼睛越来越亮，就连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不少，轻轻扯了扯叶歌的衣摆，“来做个梦吧，我陪你一起。我的梦里，有你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