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后,那车夫还停在原地等江春朝。
原以为是个好赚的钱,进门,捐香火,拜佛,最多找和尚问几个问题,两刻钟无论如何也出得来。但这位公子硬生生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有余……
难不成这位寻春楼出来的公子在金佛寺也有相好?
惹不起惹不起。
在江春朝上车的那一刻,车夫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少说点话。万一不小心口嗨把自家地址暴露了出来……
赶车这么多年才娶来的婆娘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就算没被拐跑,生出来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祈平府松节县的一户人家中,一男一女在炕上正在亲切的玩游戏。此时女人忽然抬起了头……
“哎,卖肉的!”女人拍了拍男人:
“我忽然感觉有点心慌,你说咱们这事,不会被发现吧?”
男人身材壮硕,旁边的桌上还放着两把剁肉刀和一块猪肉。
“不会,你男人还在赶车呢,他从南城门出的城,要回来怎么也得晌午……”
……
江春朝在车上闭目养神,虽然路上有不少摇晃,这是在所难免的,即便是更贵的马车,遇上这种路况也难免颠簸。
只是这一路上,车夫似乎沉默了许多,这也正好方便她思考问题。
回到城西烟柳巷一带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江春朝先在外面买了一堆吃食填饱肚子,然后才慢悠悠的散着步回了寻春楼。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叶梦禅还在睡,但小寐却已经醒了,正坐在江春朝平日睡觉的床上发呆。
见江春朝回来,也是开心地迎了上去:
“听小姐说,江姑娘要给,给我赎身?”
“原来还打算给你个惊喜,这么说来……”江春朝摸了摸鼻子:“叶姑娘都告诉你了?”
“小姐昨晚就告诉我了。”小寐高兴的背起了手,迈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小姐说今天你出来想办法弄一个户籍,然后等拿到照身帖,就可以赎我出籍了!”
“那也得等我拿到照身帖才行啊。”江春朝笑笑说道。
“那你今天顺利吗?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照身帖啊?江姐姐找的是谁啊……”事关自己赎身大事,小寐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至今为止的一切发展。
“还算顺利,今天在金佛寺蹲到了李孝文,稍微说了些废话,然后答应到时候帮他几个小忙。入户籍和照身帖这种事情她就应承了下来,让我三日后去取。”江春朝一边说着,顺便解开了束着头发的发簪,一头如瀑长发柔顺的披散了下来。
长头发是很影响办事效率的,无论是打打杀杀还是日常生活,盘起来又容易闷着头皮,容易出汗。江春朝很想把头发剪短,但奈何社会条件不允许。再看镜中的一头青丝,虽然赏心悦目,但打理起来也着实麻烦。
“那我是不是以后就要跟着江姑娘了?”小寐惊喜之余思量了一番,说:“跟着江姑娘也好,毕竟江姑娘也不会放着小姐不管,和小姐总也能见面。”
“真不知那李孝文是何等人物,连户籍和照身帖都能解决,至少也该有个官位在身的主簿做亲戚才是……”
听着小寐的嘀咕,江春朝只是笑笑,并不打算告诉她李孝文是谁。
兴奋完一阵之后,小寐终究还是困了,躺在江春朝平日睡得床上便睡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床本来就是小寐的,只是后来江春朝鸠占鹊巢,小寐不得已才和叶梦禅睡一张大床。不过那床宽敞,倒也不会太过拥挤。
现在还早,恰好外面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江春朝便知道那几个早醒的姑娘又都聚在了郑秋娘的房前聊天呢。
她也大大咧咧的出门,正听见几人正谈论郑秋娘的小相好。
江春朝出门的时候没想到春红和夏叶这两位也在……
“刚说到俊俏儿郎,更俊俏的江公子就出来了。”柔蝉儿掩口轻笑。
见到男儿扮相的江春朝,一个个娇笑着贴了上去,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揽客本事。
“呦,这不是江公子嘛,今晚来妹妹房间过夜啊~”
“江公子,来找奴家啊,包君满意哦。”
……
江春朝讪讪的笑了笑,随后推开两人:
“我习惯一个人睡。”
“江公子啊,我刚刚可听到了呢。”冯莹莹不依不饶的贴了过来:
“没想到江公子喜欢年龄小的,小寐儿这么小,江公子就要把她买回家,还为了她专门去求了李孝文。”
江春朝咬了咬牙,没想到门外还有个听墙根的……
“李孝文?”郑秋娘对外面的事知道的比较多,平日里也比较喜欢和别的恩客聊天,一听李孝文的名字,立刻就在脑海中联想到了那一位。
“祈平公主驸马,当今的知府李大人?”
江春朝点了点头。
“江姑娘求人办事居然求到了李大人头上,看来这下,姑娘的户籍便稳了。”郑秋娘又看了江春朝的一身书生打扮:“江姑娘这么出门,应该是办了一个男儿的户籍吧。”
“要赎小寐脱籍,总不能一个女子来赎。以后行走江湖,一个男儿身份也对我有好处。”江春朝笑着解释。
“那姑娘以后的婚事……”
“以后的事,还说不定呢。可能就青灯道藏古宫观,了却残生了呢。”
……
“唉,可惜了,还没能拿下小寐,明明早就准备好了绸带,蜡烛,薄荷……”春红不再纠缠江春朝,而是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不必这样,没机会便没机会了。”夏叶在旁安慰:“你没机会,我岂不是也没机会?我也绣了许多条花纹肚兜,都尚且能放下,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平日里也不见小寐如何接触你们,现在看来,也怪不得小寐这么怕你们,连叶姑娘都拿二位姐姐吓唬她。”江春朝有些无奈,小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招姬体质”?而且这二位玩得这么花是怎么回事啊……
祈平府知府衙门,李孝文回到衙门之后,没有见任何人,直冲冲的走进书房。吩咐书童研磨,甚至一度等不及,蘸着带有水痕的墨汁在纸上奋笔疾书,时不时还皱眉思索。
他生怕自己遗漏一点,压榨着记忆一字一句的将江春朝说过的话给记了下来。
能中榜眼的记忆力自然不同凡响,半个时辰过去,指头肚大小的小楷一直写了十几页纸,他才长舒一口气。
上面记载的正是江春朝教授他的,掌握府军和城防军的办法和如何在官吏之中安插亲信。
其中有些方法虽然简单,但却如同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还能触类旁通。
就凭今上午的这一番谈话,治理祈平府原本是一片迷雾,现在他就多了一盏提在手里的灯笼!
“长顺。”李孝文吩咐道:“这几日不管是公主府,还是知府衙门。只要有人手持我的印信,或者自称姓江,都要立刻通报我。”
“是,大人,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叫长顺的书童躬身领命,刚要出门吩咐下去,却又一次被李孝文叫住:
“把刘主簿叫过来,我有事要嘱咐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