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自知理亏,而她也在气头上,所以一声不吭,手无措的捏住她抓头发的那只手。

“怎么又不说话?”柳白傲视他, 眼里满是不屑,“怕了,还是心虚啊?”

如果再不出声,恐怕她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儿来,也被迫鼓起勇气,“心虚了,不敢说话……”

“那我还得高看你一眼,没想到你还是要点脸的,还知道心虚。”柳白手上松了劲,桑榆细线般的头发才被得以免除要被连根拨起的厄运。

桑榆见她有消气的迹象,再接着说道:“娘欠你的,我会尽力替她偿还给你,虽然我做不了什么……”

柳白听后,鼻子里又哼出细微的声,“还?”

“你拿什么还?做几个小菜?陪几夜床?还是给我当牛做马?做通房的小白脸?”柳白手掌捂住他的下巴,使劲晃晃,另一手的食指向对面的飘出缕缕淡烟的堂子。

“娘过了十几年苟且偷生的日子,我喊杀父仇人十四年爹!就是为了你个丧家之犬来伺候我?”柳白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手上刚松下来的劲随着怒意上涌又狠了起来。

“木华桑榆!你该不会以为昨天和我有了些什么,就能趁机捞回些好处?”

“没……没有。”桑榆惦起脚尖,尽量使被被提起的头发少受点痛苦,“我只会做那些,也只是单纯的想弥补一些我娘以前做的错事,没想在你身上捞一些好处。”

柳白没回应她,审视眼前人脸上因疼痛而皱起的俏脸,瞳孔收缩,两眼清澈,里头藏满无言的委屈,鼻子里吐出的气也时有时无,好像生怕吐出的气撞在自已身上。

“铛……”柳白放下手,临了还要将人甩向桌面,桑榆一个重心不稳摔在桌子上,两手靠着桌子,勉强维持身形,桌子猛的摇晃一下,盛着菜的碗相撞在一起,碰撞声渐渐被柳白重重的呼气声盖了过去。

往事经桑榆的口被提起,难免柳白会大发雷霆,羞辱和漫骂的念头如同狂浪的潮水,沉重有力的在脑中翻滚。

昨日刚好岔去的真气刚刚恢愎,切不可再随意动怒,否则得不偿失。

毕竟真正的仇家,并不是他。桑榆不过是她发泄心中沉积多年怨气的一个沙包,合理合情,他就应该承受自已的怒气,也应该身体力行的体会下任人玩弄的痛苦。

唯有如此,她才能她好受些,心里才可以平衡一些。

她娘亲的忍辱负重与柳如似的平安喜乐,是她心中永远端不平的两碗水,那里被掉换的生活,若不是当初她娘执意要带人逃跑,原本要享受天伦之乐的,就应该是她们一家。

这是报应,是轮回,她要是不珍惜,不紧紧抓住送上门的机会,是要遭天谴的。

桑榆挨了她结结实实的一摔, 这才想起她折磨人时的可怕,她不主动说话,桑榆是万万不敢再言语半句。

在她面前,不论他讲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二人的关系如同一砚子黑墨和一池子清水,他就算用身上再干净的地方沾向清池,都有玷污嫌疑。

一问一答,就是同她相处的明哲保身之道。

柳白平复好心头的恶意,重新回到坐位上,已经坐好的桑榆心又窜起来,桌子上的盘子有些散乱,白瓷大碗里的汤凉得结上一层薄薄的油,东一块西一块的漂浮在乳白的汤面上。

重新静下心的柳白倒上一杯桌面上的酒,幽幽说道:“我也不怕同你明说了。”

“收鞘是我当初从神都救出来的,她打小被泡在池子里长大,身子与常人有异。”柳白捏起玉杯,一饮而尽,“她受不了生人的接触,身子敏感,很容易被人挑起情意,就像你昨天那样。”

桑榆耳根微红,抿嘴听着,不敢随意出口说话。

“我利用洗髓的天时地利,加上玉衡神物,仅用半日便把你也同化成和她一样的身子。”

柳白扯动嘴角,戏谑道:“自此以后,你就能更畅快的享受床第间的乐趣了。”

桑榆闻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男女之事他不是没经受过,可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恐惧和生厌,除去这些,身体上的感觉并不赖。而昨日一切都如同刀刮蛇咬,痛得人挣不开眼,最终不堪折辱,身体和脑子一同麻木下来,原来是这层原因。

桑榆本就郁闷的心又蒙上一层薄雾,泉顶上女人所说的事已成定论,而对于柳白的所作所为,他也没多少生气。

事已至此,多说反而无益。

自个儿打小是真真正正有人宠有人疼,皇姐虽然稍有些蛮横霸道,可却是实打实的将他当弟弟来对待,柳如似虽算不得亲娘,也同样是把自个儿视如已出的骨肉,还有父皇,平日里忙,挤着平日的一些空闲,也会来见见自已和皇姐。

柳白是漂泊小半辈子,从小就生在被人编织好的世界,直到她从已经变得充满阴谋与诡计的神都逃出来,就不得不带着蒙真收鞘过上四海为家的生活,每天在刀口上过日子,也就好在自身天赋傲人,才一点一点走到今天这步。

桑榆怕她惧她,却也对她有着几分同情和敬佩。

自已不过在外流浪了几月,虽受牢狱的苦楚,走最后还是过上了好几年的舒心日子,甚至可以说是找到了第二个家。

即便这个家最后面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变质……

如果当年如月阿姨没有帮娘逃命,那如今坐在对面的,会是自已吗?

柳白轻视他,见人眉头深锁,过上一会儿,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啊?”桑榆有些不解她这话的意思。

柳白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恨我却无力报仇的感觉~如何?”

桑榆拧在一起的眉间慢慢松开,释然道:“我不恨你,只是有些担心阮清姐她们……”

“嗯……你能告诉我……神都怎么去吗?”

“呵~”柳白搁置下杯身有些碎裂的玉杯,“你还真是个情种。”

真让人不爽!他凭什么一脸淡然,就好像是他给了一个自已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他要原谅我一样!

桑榆的表情和回话都大大出乎自已的意料,这让她极其的不满,还有一些莫名的慌乱。

“想我告诉你也可以……”柳白站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他身后,两手按住他的窄肩。

“你可得让我舒舒服服的想一想,要不然我可记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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