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鞘不愿留在床边自讨没趣,麻利的收拾了碗筷,临走前嘱咐他说自已就在隔壁,有事言语一声她就能听到。

今晚的月亮时隐时现,院外虫鸣声在边边角角欢快的叫唤起来,被窝温度也渐渐上升,烛台上盖着灯纱的蜡烛稳稳的燃烧着,一块光晕化在房间里,降噪的一天终于静下。

脚上的已然全好了,本打算在这儿之后便找机会偷偷溜走,再回北狄寻人,可今日女人的一番话,打乱了他所有的打算和计划。

他看到柳白肩头上还留有被铁箭穿透过的疤痕,位置与“梦里所见”的别无二致。

若一切都是虚假的梦多好……

桑榆想还是不可轻易的相信女人所说的话,即便她讲的头头是道,也不能全凭她一张嘴说了算的。

而今最好的证明,莫过于直接开口问柳白,若是他有错在先,也不能老是藏着掖着。 本着补偿的心思一昧的委屈求全,显然是个愚蠢至极的打算,治标不治本。更何况……

桑榆小心地探探腿间,已经麻木中慢慢恢愎过来的一处有被剥皮的痛楚。

可要如何与她讲明呢?直说出去也不好,若一切真是凑巧,怕她会当自已得了疯症……

桑榆在床上一面想一面无意识的闭上眼睛,月亮上的那朵去还没有散失,眼皮已经把眼睛给盖住了。

柳白同李陵韶在旁边的院里胡乱扯了些,对方三句不过就是问桑榆,开头是问他洗髓的结果如何,而后竟又扯到他怎么去的,又是如何洗的。

她本来就心乱如麻,再加上她那么一问,更是心浮气躁,找了个夜深人乏的借口,含蓄的请人回了。

太阳不依不然的迟落早起,侵占了大部分的夜,夜仿佛变得透明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霞缓缓褪去的夜也带着酡红。

红消人醒,桑榆小腿酸酸涨涨,膝盖的发酸,手臂伸张弄来,也有散架的嫌疑。

桑榆落脚下床,低头好奇地看着两脚。

一步,两步……

走得很正常,正因如此走得别扭,慢步走了几年,还没从原来的走路习惯中缓出来。

赤着脚踩在干净冰凉的地板上,白白小小的脚趾无规则的抬起放下,最后前脚掌稍稍抬起,再落在石板上。

“趴……趴……”

脚掌打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在他听来清脆悦耳。桑榆微笑着聆听着,观望着,丝毫没注意到推门进来隔着纱帘在外看他的收鞘。

照顾了他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人笑,笑容温润如风,初春的太阳抹在脸上,和今天的暖风倒真是十分的般配。

无垢纯净的笑容颇有感染力,收鞘见人乐不可支,也跟着笑起来。

“来洗个脸吃早饭吧。”远观不如近看,收鞘用左手端着的挂着干棉巾的铜洗盆,一手端着菜盘子,顶开纱帘款款走到他身边。

桑榆见收鞘已然进来,想必刚才的踩地面的傻事已经被人瞧了去,一时有些窘迫,接过她手里的铜洗盆,在窗边小台前洗起脸。

温水涤去了脸上的困意,洗完了一擦脸,迎而吹来一阵春风,顿时神清气爽。

收鞘不跟他客气,捧起碗筷已经在吃了,不时偷偷斜视一下,见他身段极妙,一身略为宽大的白净亵衣在风中晃动,亭亭玉立的人儿就有摇曳生姿的媚态。

好吧。

她承认,她只是在盯着人的腰看……

可这不能怪自已,那腰的确比那些唱戏的名伶还要上眼。

食色性也,这话用在任何一个俗人身上都合适。

桑榆拧开毛巾挂好在铜盆边,收鞘看他动作,收回巡视在人身后的眼睛,重新低头扒粥。

桑榆随她坐下,拉过椅子坐在人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一夜过后除了身上除了有些酸痛,其它几乎一切无恙。

顽疾治愈的愉悦慢慢散去,卡在喉咙里的石头便显现出来。他很庆幸身体会因过度的刺激性动作而亢奋,最终麻木无知。

他因此少受了很多的苦。

“收鞘……姐姐。”桑榆咬了咬筷子,挑弄起碗里的清粥。

收鞘反常的没有率先跟他挑起话茬,他只能主动一些。

“嗯哼?” 收鞘吞下嘴里嚼得半烂的炒四季豆,浅笑道:“何事啊?”

“那个,柳小姐……她在哪儿啊?我想去同她道个谢。”

与其说是去道谢,不如说是去证实心中的疑虑,想要最后再问个明白。

“小姐啊,我今天过去她房里,她还在赖床。”收鞘想了想,又说道,“以往总是太阳没升人就起了,今天不寻常,兴许是为了你的病耗心费神累着了。”

“那我更得去当面谢谢她了,嗯……就是两手空空的去,好像不太好……”

收鞘放下手中的碗筷, 得意地笑道:“这我能帮你啊,小姐最近不喜欢喝酒,你厨艺好,做些云虾,熬点螃蟹粥, 若是晚些,还再给她烤一条羊腿,她晚上可喜欢吃肉了。”

“那能劳烦收鞘姐帮我去弄这些菜吗?”

“当然可以!但是……”收鞘的话没有说全,由那双笑吟吟的眼把她的话代传出去。

桑榆无奈地笑笑,她心里的那点狡黠,真有小孩的心性:“收鞘姐姐若是帮我,那我帮姐姐把那本菜谱写完可好?”

收鞘得偿所愿,倒还有些小心思被看破后的八分羞涩,挠挠头笑道:“写完就不必了,那可是我亲创的菜谱,你读,我写,我写~”

桑榆也笑着答应了她,随意吃上几口,便和人一同收拾去了位于柳白小院的厨房。

柳白小院的厨房很是精致,灶具可谓是应有尽有,就是没啥好菜,收鞘把人留在那儿,兴冲冲的跑去大厨房按桑榆的要求“拿”菜。

柳白不愿让外人随意进院,就连每日送菜的人也不让进,所以一向是收鞘亲力亲为,去专给李陵韶做饭的大厨房精挑细选菜回来。

在收鞘眼里,那儿就是个菜市场,那儿的主厨见这儿姑娘好说话,又是个姑娘家,虽然自家这点儿小手艺,可能上不了她的法眼,可好歹是家里祖辈传下来的,任她软磨硬泡,也只是教了她一些皮毛。

由于入门无良师,所以收鞘最勤苦练的厨艺,只有刀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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