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依稀可见,今天的月亮并不圆,遮遮掩掩的,害羞得不敢低头往下看热泉里暖味的两人。

当柳白回复神志,桑榆已经被她折腾得两眼失神,被她抓着腰靠在墙上站着,腿早就软了,里面没有一丝力气,如同被塞满了棉花。

要不是柳白一直抓着他以不至于倒下去,此时怕是已经死在了温柔乡里。

柳白借着那时有时无的月光,把人抬上了岸,卷上衣服,直直赶了回去。

晚上的山风大气温低,她怕人再着凉了,又得好一通的伺候。

柳白带人回到宫里,还是让他鸠占鹊巢,就睡在收鞘的床上。

收鞘特意给闺床上换上了崭新的床单,刺鼻的药味消失得无影无踪,桌面上也摆上一把新采来的四季花。

收鞘一面是为了去去房里的药味,另一面是想借此表达一下对他伤的好庆贺。

当然,前提是他还活得下来。

两人一进院,她就在利索地从床上翻身而起。早先时候一直翻来覆去入梦不得,见二人这么晚没有回来,还以为那没礼数的小孩子已经死在了泉顶上。

现在一听到院外急匆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兴冲冲地就从隔壁房赶来了。

柳白正把人放在床上,盖上暖暖的被子,拉来他为了抑制自已而咬住的那手仔细瞧着。

牙印子所在的地方嫩红的皮肉十分显眼,看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似乎并没有心中想像的那般得意高兴。

桑榆肚皮都快要贴到后脊梁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和神经都在经过大起大落后变得麻木不堪,它们都如同有了自已的意识,不停的在小幅度的振动。

“小姐。”收鞘走近了两人,顺便点起了烛台上的红蜡烛,“怎么这样晚?”按理说不论人是活是死,她本也应该在晌午之后不久便可以回来了。

柳白这才回过神,略有慌张的放下那只牙印整齐的手,站起身堪堪回道:“有些事儿误了时间,嗯……厨房里头有吃的吗?”

“有啊,一直给你们热着呢!”收鞘偷偷睨一躺在床上的桑榆,面色是白了些,但人无碍,“我去端来,小姐在这儿吃还是回自已院里吃?”

“我回院里,你……陪陪他吧。”

“是了小姐,她也在院里等你,还备了一众御医好药。”

柳白嗔笑道:“那正好,正愁没人陪我喝酒。”言罢,便与收鞘一前一后回去柳白院中。

好在房里还有些烛光,不至于再受漆黑的苦楚。

桑榆艰难的抬起麻木不堪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手上碰着一块小小的凸起。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柳白偏要在最后的一刻还把他往石墙上猛撞,而在此前的一段动作,却还是挺温柔的。

身体承受不了过度的刺激,没多久他就麻木了,四肢,头脑,最后到每一寸被她碰过的地方,都失去了对外界所应有的反应,到最后只剩下轻如蚊飞的难哼,直到人彻底饿得不能再发声,一切才几乎停止。

“咕~”

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现在想想,其实收鞘做的菜也是色香味俱全的……

等上一会儿,院外终于响起了久违的脚步声。

收鞘连着几日,难得的笑着给他端来了四菜一汤。桑榆从她进门起便目不转睛地盯看收鞘手里的红木菜盘看,菜一到小桌,他便回光返照,靠着手肘的支撑从床上坐起来。

收鞘见人急不可耐,就给他递上筷子,还没到半空,就被他抢了去。

“多谢~”桑榆客气的道过谢,出筷夹起盘里的佳肴,塞了个满嘴。

收鞘看人吃得这么着急,不禁要在心里暗赞这几日厨艺进步的一日千里,使着调羹勺了一碗鱼汤,想等放凉后再给识货的桑榆递上。

“嗯……”

桑榆没多想,抢过热汤要用来咽咽包在嘴里的菜,一饮而下,舌头被烫起异样的红,他也不觉得痛,直到刚滚开没多久的汤入了喉,喉咙才有旺火撩过的辣痛。

“哈……”桑榆不自觉吐出舌头,想减轻一些痛感。

收鞘看到他的丑态,并没有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赶忙续上一杯略有温凉的水,送到他嘴边,让人缓缓喝下。

“你急什么?我又不和你抢,要是被烫伤,后面还有这么多菜谁吃啊?”收鞘收回被人喝过的杯子,用关心的语气埋怨起他来。

桑榆脸上显出窘迫,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食指大动,以此填满空空如也的肚子。

桑榆舌苔早已经被啃麻了,嘴里的菜是盐是咸,全然不知。但这儿并不影响他进食。

桑榆再塞了几口,进了肚子的各色食物才让他有了饱腹感,而此时桌上的菜还有大半。

收鞘见他动筷的次数懒下来,出口就问:“你和小姐路上是不是碰上事儿了?回家这么晚?”

柳白抱着自已的脑袋来回撞的迷乱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桑榆筷子停在盛着笋尖炒肉的碗中,“你小姐武功好,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在山顶上……休息……”

“真的吗?”收鞘眯着狭长的眸子,质疑的打在他脸上,手指指他出筷的手,“那你手上的牙印是自已咬的?”

桑榆微微低下头,不看她,轻嗯一声应她。

收鞘收收眉,追问道:“洗髓,真有千刀万剐那样疼啊?”真要有那么疼,怎么可能只咬出一个牙印子呢?

桑榆这回没有应她,放下筷子,讪讪说道:“我吃饱了……”

“啊?”收鞘意识到问错了话,软声安慰,“别呀!我不问了,你快点吃,还有这么多好菜呢。”一边说一边往他面前的碗里夹菜。

“我是真饱了……”桑榆对着碗里的菜为难起来,“要不你先放着,明天热热我把它吃完。”

吃饱喝足了,一股子抑郁便蒙上了脑袋。

思绪纷纷乱乱,身子麻木无知,胸口堵着一口子难平的气,吞不下吐不出。好在,他把伤治好了,柳白的怪状也消失了,这些还多少让自已心里有些安慰。

“真不再吃些吗?”收鞘注意到他眉间慢慢涌上的失落,多少也有点失望。

本以为能跟他好好说说话呢……

桑榆没应她,定定坐着,等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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