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虽然有静心安神的功效,但这主要归功于柳白撒在水里的安神芷……

玉衡聚起的光圈慢慢爬到他气息的水面,桑榆皮肤也渐渐燥热起来。

四周的一切都好莫生,只有渭山独有的白石砌出的白色的宫墙是如此的熟悉。

桑榆好奇的打量周遭的一切,勿得听闻院中传出带着躁气的谈话。

清柔和熙的声音好生熟悉。

桑榆加快脚步,在摇曳生姿的金盏花丛中,见到逝世已久的柳如似。

红润的脸色,幽幽的愁眸,还有不见一根银丝的黑发,一个年轻的,活生生的柳如似。

“母后……”桑榆鼻尖一酸,润湿了眼眶。

柳如似全然听不见,仍在与身旁的女子交谈。

桑榆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张开手抱上去,并没有想像中的温暖,他抱住的只有一阵空落落的风。

梦吗?

桑榆回过身,柳如似已经同身旁的女子换了位置。

可二人的谈话声情俱下,三千细丝根根分明,连眉骨的画槽的眉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好真实的梦……

梦中能再见到一回娘亲,也是极好的。

真也好,假也罢,好歹是个美梦。

桑榆一路上去,看着柳如似在这段日子里是如何辗转难眠,继而又眼看着她们趁夜色奔逃,小姨柳如月丧了亲夫,但为了肚子里的柳白,被迫代嫁给了老头一样的彭长星,最终精衰气皆,毒发亡于荒地之上……

还有柳如似,她能出去,是蒙真颜以命抵命换来的。

“原以为是个好梦来着。”桑榆远眺在水中折了剑后,带着收鞘纵马而去的柳白,“不成想也是个凄凉的结局。”

那么……梦也该结束了?

要如何醒呢。

桑榆环视四周,高山就在眼前,湍急的水穿透高耸入云的渭山,从山脚下喷薄而出,冲向无边的草原。

好真实的梦,又或者说……这是真的?

桑榆暗自怀疑, 眼前的一切却起来,茫茫的草原成了熟悉的地方,木华知就在他眼前,焦急地等着里头弄婆的消息。

桑榆走进里头,这时却看见弄婆已经接出了小孩,而柳如似早已不堪痛苦,晕了过去。

“我出生的时候吗?”桑榆自问不答,赶上前也好奇自已出生的样子。

“咔嚓……”

弄婆剪去母子相连的脐带,将新生的婴儿抱在怀中。

桑榆凑上前,好奇的瞧着梦里出生的自已。

“怎么不哭呢?”桑榆凝视皱皱巴巴的婴儿,惊道,“不对!”

弄婆手里的新生儿不但不哭不闹,不挣眼,还……不动?

桑榆心房剧烈的跳动起来,将手伸过去探探孩子的鼻息,没有任何热气呼出的迹象。

不等桑榆从惊恐中回过神,弄婆便将婴儿举过头顶,沾满羊水的婴儿身上闪出微弱的光芒,身体慢慢化作了光点,自消散了。

桑榆吞咽口水,对这一此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弄婆右手直戳进自已肋骨的位置,细长的手指穿透了身体,交接处透出细细微微的光茫。

弄婆将手一点点拿出来,一双秀气的小脚缓缓出现在眼前,等到人把手完全抽出,一个会哭会动的婴儿,也被捧在了手心里。

弄婆取过襁褓包起婴儿,对着外头大喊道:“皇上,皇后生了!是个小皇子!”

不可思议的一切让桑榆头脑发昏,木守知兴高采烈地跪了进来,大步走向那对“母子”。

“不是!”桑榆又惊又惧地要推开站在柳如似床前的弄婆,毫无意外的又扑了个空,重重的跌在地上。

等人猛的回头,眼前变化成了泉顶上的景色,一个熟悉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笑而不露齿的与他对视。

桑榆站起身,细细端详着女人的脸,难免产生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脸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样,可不同的是,她是女人。

一袭轻纱白素衣将她的体线勾勒得十分完美,如瀑的长发整齐自然的下放,她比自已高挑不少,胸前还有显而易见的起伏。

“我的孩子~第一次见亲娘,不开心吗?”

桑榆迷糊了,等脑子转了转,问道:“你是梦里那个弄婆?”

“那可不是你做的梦哦~”女人走上前,提着他的手臂,将人拉起来,“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曾经发生过。”

桑榆一听,苦闷的神情化开来,无奈道:“看来我还是在梦里……”

“呵~”女人轻呵,一根手指放在他的手背上,指甲随意的向下一刮,肉茬儿下的手筋白生生的显露出来,一棱子刮下的肉还挂在手背之上。

剧烈的疼痛迸上脑顶,后背汗毛瞬间竖起,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响,甚至连动都做不到,只能站着,忍受钻心的疼痛。

女人手指原路返回,再向上滑动,被刮伤的手背才恢愎如常。

伤口不见了,可切肉挖骨搬的痛苦仍然还在, 桑榆将手放在怀里捂着蹲下来,喉咙发出渗人的苦嚎。

过了好一会儿,手上的痛感才过去一些,桑榆嗓子喊哑了,黑黑的眼珠发起一点点蓝,一片片的红,而在意识到叫喊不能缓解痛苦之后,牙关也咬得紧紧的,豆大的眼泪早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梦里绝对不会有如此真实的切肤之痛,潄潄落下的清泪和余痛足以让人相信这一切。

“这滋味不好受吧?”女人似模似样的展出愁眉,蹲在他面前,扶上那张与自已如出一辙的脸,“你若是想好,刚才不过是前菜,接下来还要锥心抽筋,剥……”

桑榆已是惊弓之鸟,光是听前面几个字眼,已经捂住了耳朵,急喊道:“不要不要……”

女人看着眼前的人的反应,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你若是不想,倒还有最后一个法子。”女人抓住他捂住耳朵的手腕,向两旁拉去,“一个没有痛苦和鲜血的治法。”

桑榆闻言,果断抬头,啜上口气,眼巴巴地注视她。

女人展开笑言,手心向上,在他面前化出一柄透白的匕首,“你只需帮我杀一个人。”

桑榆不解。

女人补充道:“又或者说,帮我们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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