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抱着人,七拐八弯出了皇宫,桑榆本想暗暗记下她出宫的路线,可她走得实在太过快了些,一路上偶尔还会见到几个端茶递水的宫女。

桑榆总觉得,她们在偷偷笑话自已,羞得转过头,不敢去看,可一回头,就看见胀胀的衣襟在眼前。

本来柳白已用丝布裹压得很紧了,奈何桑榆离它们不过半个巴掌的间隔,这颤动在他看来便十分。

回头不是,转头也不上,只能往上看,只见着她细细尖尖的像是白莲花瓣似的下巴。

终于走到堪称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出宫的路,而是一条上山的路。

柳白抱他再走上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之下。

如今春天刚到,又正赶上暖阳驱散云零,铺着长石块的山道周围青树翠绿,却又不至于密不透光,暖暖的阳光可以自由从树间倾照下来,清而不幽。

崇陵皇宫内由泉顶山供水,想必便是这里了。

那四周理应埋伏着不少守兵,桑枢念及此,闭着眼睛面对着她因上山而起伏更甚的衣襟。

柳白如脚上生风似的,走得出奇快,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山腰偏上的位置。

耳畔响起巨大的落水声,桑榆睁开眼寻音望去,只见瀑布直泄而下,一大把白茫茫的水花先是在空中散开,再重重的砸在底下圆滑的巨石上。

虽然断崖不是很高,可也别在一番美意。

桑榆边看边惊问她:“这便是泉顶山吗?”

“不错。”柳白稍稍低头审视对此大惊小怪的桑榆,窄窄的玲珑唇瓣张开,安静的笑着,“有这么好看?”

“嗯!”桑榆郑重地点点头,“我还没有见过瀑布。”

千溪城只是溪流多,要看瀑布,几乎要去到外城,北狄就更不必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大江,除了渭山,就是高低起伏的小山丘。

柳白听这话,心里酸了下,加快步子往山顶上走。

泉顶山并不高,可山顶却有云雾弥漫,山顶之上是平的,中间有一大口湖,湖底中有水源源不断的涌上,明明才开春,花却早早的开了。

纵目而观,倒还真有人间仙境的味道,难怪当初崇陵的老皇帝会选此处定居。

柳白将人带到山顶,走上小半圈,将人带到一处花丛围绕的小地方。

高到腰间的花以金色居多,其余的也各掺杂一些,桑榆不识花,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好看。

柳白带人走入花丛,远远闻到一股厚香的药味,跟她身上的有些相似,却远没有这么刺鼻。

桑榆巡视一番,只见前方有一圈被石头围起来的小泉,漂着丝丝缕缕的雾气,泉的一面有着一块高而长的石壁,上头竟然嵌着北狄作为谢礼送来的玉衡。

柳白把人放在石头边圈上坐着,满潭的水泡着不少药,药味与周遭的花香相冲,大获全胜。

桑榆好奇的伸手进水里探上一探,“热的!?”

本以为是寒潭,可却与事实大相径庭。

柳白瞅着在拨水的桑榆,两手并用,扯过挂在两肩上的衣服,要把人丢进去泡药浴。

突如其来的寒凉让桑榆受了一惊,身子向前躲,重心一倾,险些一头掉到潭里。

柳白扯下他上衣,又要去扯素白的亵裤,桑榆连忙抓住裤边,惊喊道:“我我……自已来,你转过去。”

柳白轻呵了他一声,还是转了过去。

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要如何折辱他,大可不必急于这一时。

桑榆艰难的转过身,偷偷看她一眼,确认她没有作弄自已的动作,这才将满是药酒味的白裤丢在了一边,随即丢在一旁,从石圈边上滑入暖泉。

“咚……”

桑榆落入水中,热乎的水面上浮着一些不知名的,或是奇形怪状的药材,水温也够,药材也有,水却还是清的。

桑榆正自纳闷,身旁出现一只如玉藕的足尖,毫不犹豫地落入了水中。

“你……你怎么……”桑榆斜眼看到她也进了泉中,连忙别过头,结结巴巴地想问她为何也下来。

“将你送到泉心去,我就到外面守着。”柳白圈住他,再次横抱起来,“剩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已走了。”

桑榆臂弯上温暖绵软的触感,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更何况……他又不是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的小孩子。

虽然比较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桑榆确实想起了阮清、花伶……

柳白将人带到泉心中放下,泉心中有一个凸起的石桩,此前她用剑削过,桩顶光滑平稳。

柳白让人坐下去,有了石桩的支撑,人坐下去不至于被水呛着。

“就在这儿坐着。”柳白起身指指由石壁之上玉衡反出来的光圈,耀眼至极,只是此时还末进入水中,“等到光点照过你身上,要是还活着,事儿就成了。”

桑榆回过头看看石壁下的光斑,红着脸点点头,“嗯。”

动漾的水波撞在桑榆胸口上,像是一只软乎的手拍在上边,那是柳白走时晃起的。

上山的一路上所见的美景在一定程度上安慰了这些日子苦闷的情绪,但在经厉过刚才的尴尬和羞涩之后,周围陌生的环境和寂静却让人难以适应。

桑榆注视着穿着一身湿得透透的衣服从眼前消失,不止想起那天李陵韶同自已所说的,如千刀万剐一般的痛苦,再自然同以往的惨景这么一联系……

“那个……能留下来陪陪我嘛?”

在柳白身影就要消失前,这句话差些就脱口而出了。

很丢脸的话……

可眼看着那个小光圈一点点挪动过来,桑榆心头的畏惧就一点点加深,恐惧如同涨潮一样在心里晃漾,而他只能眼见着它溢出来。

柳白本来也是想盯着他渡过去,要走只是做做样子,她不过是想听桑榆向自已发出乞求。

很有趣不是吗?

可惜他比自已心里想的的稍微要顽强一些。

没关系,他会变顺从的。

自已这些年吃过的苦,娘十四年所受的折磨,你就替把自已生下来的白眼狼,还个清楚吧!

暖风在山顶蹭饭起来,沁人心神的花香和难闻的药味都被一股脑的吹到墙上撞了个稀碎。

玉衡照出来的光圈已经移到了水面上,桑榆这时竟起了困意,暖得发热的清水松下了每一根紧崩的神经,满脑子的浮想联翩也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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