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已不记得是如何从深渊急流中出来了。

但湖底那衣着谈吐都如天仙般的女人与她的回答仍言犹在耳。

柳如似没再想过回来。

以及……

她必然有故地重游之日。

离开神都后的柳白时常在想,这世间当真有神明吗?

若是有,暗室里那些女人又何至于烂成那样?娘亲又何至于年纪轻轻便人老珠黄惨死怀中?还有这被从小用药练成,专用来取悦男人下流癖好的小丫头片子……

罢了。

世间之事本就分不明黑白曲直,既然回去也报不仇,索性执酒天涯,带着这傻孩子做个逍遥散人……

岂不……

快哉?

酒虽醉人梦犹在,手刅彭长星的快意在睡梦中一遍遍重复。

残存玉恒上的双生决她也记得七八分,就凭着一腔恨意与天生的直觉,化一男装,同收鞘苦寻数年,终找到了当时朝堂内外全无靠山,孤立无援的李陵韶。

我助她成王称帝,她为鼎顶替自己袪除滞留体内的寒毒,本是各取所需。偏偏这直性子的傻女人,什么事要与她说;什么事都偏袒自己……

只能练到五成的双生决,还有安定平和的日子,两个直性子的傻徒弟……

实力的差距与家人的温柔乡,把深植心间的仇一寸一寸的拨起来。

偏偏在这时候,桑榆来了。

那个忘恩负义,只顾自己快活的女人,亏得她死得早!

可那又如何呢?她造的孽,就让她儿子来帮她一五一十地还清!

她开始相信天上是住着神仙的……

起码,因果报应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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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收鞘灰溜溜的跑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同自己兴致勃勃谈过话,连菜也没有再问过,每天来来回回就专做那几个菜。想再从她嘴里诓点儿消息,是不太可能了。

桑榆对她突然的疏远大为不解。

自己这是哪些地方开罪她了?就因为他拍下了收鞘的手?

不至于吧,她练剑习武,就算再看重礼义廉耻,也不至于……

还以为和她算个半个朋友。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吗?还是收鞘矫枉过正?

桑榆正自胡猜乱想,收鞘按时端过来四菜一汤,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

连句“吃饭了”也没有多说,板着脸走了?

桑榆知道哄她不动,也是一言不发,目送她走了,才肯拿走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急匆匆走的收鞘,低头收眉刚踏出院门,迎面便撞上了一脸坏笑的柳白,额头与一大块白豆腐撞出了汹涌的起伏,跟着荡来的还有一股厚重的草药味。

收鞘已有好些日子不见她人影,还以为她又喝醉到处乱跑,呆呆地抬头看一眼,见她白润的脸上并无半分醉意,眼圈微微有些发青,发也盘得乱七八糟,好在还末起油。

“小姐,”收鞘与她拉开一步距离,抬手顺顺她的眉骨,“是不是好些天没睡了,眼圈肿成这个样子。”

柳白没答她的话,沉声问道:“他手怎样了?”

“用过几天好药,伤口上的痂都掉得差不多了。”收鞘如实答了,并将她闷闷不乐的原因归纠为她为寻药,有些劳神伤形了。

“你去告诉她一声,我今日带人去泉顶上洗髓,想看便去吧。”

收鞘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着急,不明所以地说道:“今天?”

“快去~”柳白手掌捧到她的后脑勺向自己这边推,同时躲开身子向前走去。

桑榆嘴里塞了一块炖得不是很软烂的蹄筋,嚼得正起劲。

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不会,炖熟不炖烂,那跟嚼韧韧的鹿筋有什么两样?

“嘭……”

柳白板着脸推门而入,款款走到他面前。

桑榆此时嘴里还咀着那块蹄筋,左边的小腮鼓起一个小包。

硬吞必然是吞不下的,当着她的面吐出来?

似乎也不是个稳妥的办法。

“那个……唔!” 桑榆本想礼貌的请她一起来着,但柳白可没有那个耐性,从衣带上抽出一块锦帕,食指往嫩嫩白白的脸上这么一戳,让他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嫌弃地丢在桌上。

桑榆转移目看向桌上因沾了口水而一点点变透的手帕,多少有点难为情。

柳白弯下腰,抓起他的手细瞧一番。

原先就嫩白得欺霜胜雪的手被纱布裹了几天,一根根细长的青筋便十分明显。

还有……

手心薄嫩的新皮肉,虽然是一道疤,可却无端看得她咽了口唾沫。

无妨,反正洗过髓后,也就不复存在了。

“吃饱了?” 柳白放下他的手,顺势坐在床边。

桑榆方才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没……”

柳白不等他话说完,紧接道:“吃饱了就带你去治伤。”

“这么快!”桑榆略微激动起来。

早点治好伤,他才能想办法逃出这地方。

柳白直接掀起被子被子,就要凑近看看他扭伤的脚,却被一股浓重的药酒味糊了满脸。

“嗯!”柳白掩鼻连连后退几步。

桑榆瞬时脸红起来,低头假装没有看见。

真是丢死人了!!!

柳白也不出声呛他,只等聚在一起的药味散去些,才敢再靠近,拉过来脚远远直着腰远远看一看。

还好,只是药酒味,没有像茅房中的脚臭味。

桑榆耳根更红了,又不敢乱动,两手抓着被子,呼吸也全然乱了。

“恢复得不错。”

柳白轻轻放下他的脚,桑榆刚松了一口气,一双冷如冻雪的手便拥了过来,一手在腰间,一手穿过膝下,熟练的将人抱了起来。

原本就轻轻飘飘的,生病这几天,身形消瘦得厉害,琐骨明显,松松垮垮的亵衣搭拉下一大半,肩上肤色苍白让柳白一揽无遗。

好看是好看,但她对这类“西施”并没有过多的兴致,从衣柜子里又扯来一件宽宽大大的白衣,胡乱给人穿上,便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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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边牧的城官欠身行礼,“崇陵边境的难民涌入,要不要将人驱出去?”

“驱出去。再调粮草去边关,按兵不动。”

“是!”

人退下去,赶忙去了边城,调动粮草,命令边关将士严防,自以为要有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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