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山高耸无双,四周山脉连绵无尽,除了源源不绝的渭河,未曾听闻过任何人能成功登顶,探寻山后的事物。

“姐姐。”柳如月提着长长的白衣裙摆,踩着小院一路的卵石小跑到柳如似身边,“听她们说你要嫁给祀长!此事为真?”

柳如似站在盛开的金盏花前,转头看看喘着粗气的柳如月,“亲事定在下月十五的花节。”

“姐姐!”柳如月扯着嗓子握到她垂立下的手,“祀长那老家伙,可大了你整二十岁,那老不死的,比爹……”

“如月!”

柳如似打断就要破口大骂的妹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怎么成,走。”柳如月拉起姐姐的迈开腿要往院外走,“随我去同爹爹说。”

柳如似垂眼皱眉的拽回手,落寞道:“就是爹提的主意。”

柳如月听闻此言一脸错愕,张着口不知说些什么,“这……”

“柳家已不同以往风光了。”柳如似微微叹息,继续看着眼前凋了一半橘金花瓣的金盏花。

“彭长星现在贵为祀长,柳家已被排挤出朝堂之外,爹唯有依附他,柳家才不至于家道中落。”

柳如月听完,怒意涌上心头,跺着步子走到柳如似前头,“家道中落就中落嘛!大不了改做生意,又不是非得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才叫本事。”

“柳家四代为官,爹看重权势不善经营,现在让他弃官从商临场悔亲,生意做不做得暂且不说,就得罪了彭长星,神都哪里还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柳如月听罢,气得红润的小嘴翘起来,闷声道:“姐姐,你说话总有理,可现在这婚事是落在你头上,任你嘴巧得能说破天去,可能服你自己?”

柳如似回身不语。

若有其它出路,谁又肯嫁于一个年老色衰的奢权如命的男人呢?

如月见她有些动摇,紧说道:“妹妹我有一个好去处,姐姐到哪里去躲上些日子,爹现在也还算朝堂中人,那老不羞想接神长的位子,还有得熬呢!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似仍是沉默不语,片刻后思忖道:“神都不过三城一原,四周山脉连绵,他若是有心要找,又能躲得多久呢。”

“姐姐。”柳如月喜上心头,走到她身旁,“神都呆不下去,那我们便到外边去。”

“外面?”如似诧异的看着妹妹,拧在一块的眉心间跳着希望。

柳如月得意道:“只要姐姐点头,妹妹我自有办法。”

柳如似难得被这妹妹说动一次,点头应允。

“等我的好消息!”柳如月乐不可支原路跑了,只留下心中又惊又喜的姐姐独在院中。

七日后

柳如月这几日近乎脚不离地在处奔,爹娘也不在意,她们都在忙着替自己办一桩声势浩大的婚事,巴不得她不来怂恿这百依百顺的大女儿。

这几日府中接连搬入订制大长红布,新衣嫁妆等物件,她细心的老爹还特意派人在日夜守在门口。

平常女子成亲时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在柳如似眼里如同催命符一般在眼前晃荡,搅得她寝食难安。

“笃笃……”

门外响起一阵轻而有力的敲门声。

柳如似摸黑从床上坐起,试探性问道: “如月?”

柳如月在门外也是心荒意乱, “姐,快开门,准备走了。”

“好!”柳如似满口答应,也不管这妹妹要如何带自己离开,穿好挂起的衣服,趁着微弱的月色,跟着她一路跑出柳府去。

二人一前一后小跑到城门外,远远的能见到一男一女两个高挑的身影。

“哥哥,快解栓绳,嫂嫂来了。”蒙真颜推了一把傻站的蒙真护,提醒下这个满眼情意绵绵的二愣子。

“哦哦……”蒙真护笑着利索的解开马绳,牵给正要跑到面前的姐妹。

柳如月来不及多说,不等柳如似来问,赶紧扶人上马。

“月儿。”蒙真护走上前去,“我……”

“哎呀。”柳如月嗔他一句,随即将他推向另一匹马,“你别啰嗦啦,我们先出去再说。”

蒙真颜弯腰坐在马背上,远眺前方,一片尘土扬起。她赶忙警醒三人,扬鞭而去。

四匹骏马顺着大道上刮起的夜风疾行,雄壮的铁蹄踏在地上,眼看身后的追兵将距离一点点缩短,柳如似心里不免起了悔意。

蒙真一族百年前无端消失在神都水域,只留下几个讶讶学语的孩子?

一时间神都三城传言纷起,大家都各执一言,最后定论是沉死于渭源湖之底,可打捞数日,不见一尸。

照这般看来,人是通过湖底逃出去了。

难怪月儿胸有成竹,原来是有蒙真护帮衬着。

四人驾马一路狂奔,身后的追兵也渐近,柳如似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头望望,为首那人正是彭长星。

柳如似上次见他,还是在小时随父亲去拜访,那时人还是英气勃发的模样,如今不过数年末见,人竟老态龙钟,稀落的白发沾在高亮的额头上,整个就是一古稀老人的模样。

“怵…”

柳如似猛然挥动马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真被人抓住被嫁过去。

彭长星见蒙真护那小子往湖心跑,心中自觉不妙,生恐几人如他祖辈一般凭空消失在渭湖中。

情急之下引弓搭箭,鹰一般的老眼微眯,瞄着柳如似的肩射出一箭。

“姐姐!”

柳如月见此,跳过去将人扑下马,一上一下落于浅水中,柳如似头部急撞于浅薄的水面上,两眼冒星,耳鸣头眩,险些晕去。

蒙真护兄妹急忙勒马而下,本欲驰马入深水区,怎料只差数步之遥。

“妹妹,你带人出去!”蒙真见柳如月已不能下水,只能硬扯着二人往深水中走,一把将神智不清的柳如似同妹妹推入水中。

蒙真护眼看着水中二人游向深处,无端地扯出苦笑。回头抱住血流不止的柳如月。

柳如月安躺在蒙真臂弯之中,静静笑着,沾着泥沙的手摸上肖瘦的面颊,与他相顾无言。任纷纷扰扰的铁蹄在身边溅起清透的水花。

“蒙真护。”

“嗯,月儿,有我陪你。”

“怀上我们的孩子……”

“我从末悔过。”

蒙真护闻言,纯粹的眼中涌出泪滴,撞碎在捧着自己的指间之上,将人狠狠抱入怀中。

“可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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