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来自于底比忒的经典浓汤做法,口味酸甜,牛肉的芬芳与扎实的肉感更是为这碗热汤添加了颇富质感的底蕴,尝起来无比鲜美。
珀莉丝几乎是一口就把小碗里的热汤给灌下肚子,那白皙的面颊也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大晚上的,吃的好香喔,和没吃过饭似的。”
卡莉饶有兴趣地看着珀莉丝狼吞虎咽时的那副模样,又为她添了一碗汤。
“从伊·特兰回来时顺道去洛顿买了点万仞山上当季的牛肉,味道还不错吧?”
“好喝。”
热气熏得少女的脸红红的,她对着卡莉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又忽然愣住了。
笑...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啦,有什么小烦恼,和我说说呗。”
卡莉用双手撑着脑袋,冰蓝色的眸子与珀莉丝对视着。
“我看到你丢在沙发上的湿衣服了,是米特洛干的么?”
“你..你怎么知..”珀莉丝一时间有些惊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不..没事...”
“我听斯宾塞教授说了,据我所知,他也和伊瓦尔叔叔谈过了,”卡莉轻轻地叹了口气,“老实告诉我,小白花,你还想在这儿读下去么?”
“我...”
珀莉丝犹豫了,“不想”是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词汇。但某种极其倔强的东西在她的心中燃烧着,令她不愿意向那些自以为能霸凌自己的人认输。
她一点也不比那些人差,为什么要对他们低头?
“我要读。”
“我倒是尊重你的选择啦,我脑子笨笨的小花同学,”卡莉伸出手,为珀莉丝整理着有些凌乱的鬓发,“但是,如果这个状态持续下去的话,你精神上会遭不住的哦。”
“我没关系的,我又不在意他们...”
“别说你不在意了,我知道你在意,不用拿面具武装自己。”
卡莉十分认真地与珀莉丝对视着,那冰蓝的眸子犹如有穿透力一般,让珀莉丝一时间愣住了。
“别去学校了,升学考试也就半年了,在家里读就行。”
“可是,在家里...”
“在家里没有斯宾塞教授教你?我教你呀~”
听到这话,珀莉丝变得愣愣的,卡莉则是俏皮一笑。
“年纪轻轻的卡莉·菲洛斯博士为小白花请了半年的长假,怎么样?值得一个爱的抱抱么?”
与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微微对视了一会儿后,珀莉丝感觉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她连忙低下头,继续喝起了那碗热汤。
“谢谢你...”
“喔?害羞了呀?”卡莉假装没有看到珀莉丝眼角的眼泪,怜爱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那就乖乖听课哦,如果不认真读书的话,要打手手的。”
浓汤升腾出的蒸汽很热,汤很好喝。最重要的是,珀莉丝知道,自己可以短暂地远离铃声了。
“嗯...”
......
那之后,珀莉丝度过了安稳的半年。
白天,她在卡莉的教导下准备升学考试,远离了铃声,似乎一切都变得轻快多了。
夜晚,她喜欢听卡莉讲故事,讲她在离开阿卡德米联邦的这半年里去了一些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从卡莉的话语中,她敏锐地察觉到阿德米尔大陆上的风向正在逐渐转变,不论是格莱乌·亚德荒原上的拾荒者群落愈发庞大,还是那在近年来愈发显露出危险气息的极北之国底比忒,都让她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就要结束了。珀莉丝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爱德华叔叔说过,他想要一个纷争少一点的世界。为了联邦,他甚至去过泛海的彼岸,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我想一定挺辛苦的。”
卡莉轻抚摸着珀莉丝的额头,像是安抚着一只小猫一样。她坐在沙发上,珀莉丝躺在她的膝盖上,安静地听她讲故事。
“我猜,他想要一个更好世界的原因,一定还是因为你吧。”
是这样吗?珀莉丝并不清楚。那场冰雨在她与爱德华之间构起棺木,她在外面,爱德华在里面。父亲的理想她从未听到过,只能靠些破碎的童年回忆,以及一些旁人的只言片语。
父亲是【巴别塔之刃】,他为联邦服务,又为联邦死去。这是珀莉丝仅知道的。
如果她也能成为【巴别塔之刃】呢?
珀莉丝望向窗外,维泽尔的灯光如繁星一般闪耀着,构建起了这座城市美丽的夜景。
她又回想起了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柄铅笔刀。不知为何,她一直对利刃有着一种奇怪的喜爱,那种与生俱来的熟练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她十分确信。
在学院为她准备的各种测试里,她的身体性能也一直超乎寻常地强大,几乎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女。隐隐约约之中,珀莉丝有一种命定的感觉,似乎命运注定要领着她去往某个方向,某个和父亲几乎是重合的道路。
尽管,属于父亲的那柄蝴蝶刀,她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了。
“......”
珀莉丝望向沙发旁的书桌,自己的课本还堆在那上面。她的成绩依旧很棒,虽然称不上顶尖,却至少比学校里的那些家伙好多了。
不论如何,先把这场考试结束。珀莉丝暗下决心,她才不会因为那些家伙的诋毁就彻底放弃。
......
终于,到了升学考试的那天。
同一所学校,同一个教室,同一个考场。
当珀莉丝走向考场门口时,她看见了那群拦在门口的家伙——那些低语的制造者。米特洛也在他们之中,但神情却有些不安,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人流之中,那群人一眼便看见了珀莉丝的身影。他们不怀好意地朝着珀莉丝走来,珀莉丝下意识地握紧了袖口的铅笔刀。
这时,一直厚重有力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珀莉丝同学,好久不见。”
珀莉丝转过头,斯宾塞教授正站在她的身旁。他的眼睛没有看珀莉丝,而是看着那群拦在门口的人。
“这场考试我监考,”斯宾塞的声音很大,显然不是说给珀莉丝听的,“要好好考试哦。”
那群人见斯宾塞来了,便骂骂咧咧地散开了。珀莉丝朝着斯宾塞点了点头,便走进了考场。
还是那个熟悉的座位,最后一排。
珀莉丝将文具摆开,像是摆开了这些年的点点回忆。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响起,珀莉丝拿起了笔。
......
“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
“喔?所以是好还是坏呢?”
“啰嗦。”
副驾上,珀莉丝望着车窗外的校门口,血红色的失神双眸中映照着人群。
伊瓦尔见她这样,也只是轻轻笑了笑,便拉了拉控制杆。
“你和你爸一样,总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淡绿色的眸子望向窗外,伊瓦尔看见了那几个先前堵在校门口的臭小鬼:他们正远远地看着伊瓦尔的车,面露惧色。
稍微教训一下,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瞬间就萎了。
说白了,依仗群体的力量对个体进行霸凌只是他们本能的行为,而脱离了群体,这种本能自然就会被强大的差距所击垮,变得不值一提。
联邦的教育么?伊瓦尔望道路的尽头,巴别塔的身影就在那儿。如果脱离了这座所谓的通天之塔,联邦人作为“大多数人”的优势散尽,是否也会和那群小鬼一样?
“走吧,菲洛斯小姐可是托我早点带你回家。”
男人踩下油门,因子能悬浮汽车在道路上微微浮起,便踩着泊油路驶向远方。在车的身后,珀莉丝听见了响起的铃声,她知道,这是自己和铃声的道别了。
“叮铃铃——叮铃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