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鞘今天做的海鲫鱼获得了师徒二人的一致赞赏,荔枝炭烤出来的鱼使羊毛刷子涂上一层香醋和甜酒来去腥保香,没有不喜欢吃的辣姜丝,光是菜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就提了一截。

这份功劳自然少不了桑榆的之前给她出的主意。有功必犒的她自然是要在收拾完餐桌后,给他也烤上一条让人也尝尝自己亲自翻烤出来色味俱佳的烤鱼。

顺便再听听那小屁孩的夸,也是不错的。

柳白疑心病有些重,大厨房的饭菜不好吃的不和她胃口,萝卜芹菜,驴肉鹅肉等等她是不爱吃的;爱吃却又也吃不高兴,每次都让人先验毒查餐,再好吃,到了嘴里也是凉丝丝,若是用锅热着,菜原先的味道也就变了,还不如她一手做的那些。

虽然中规中矩,好歹也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不是。还不用防着别有用心的人给她下毒。

对于这类好事她是满口的答应。如此一来,每日只用练半天剑。但她的厨艺和剑术一样,平淡无奇,她跟着柳白练得比李陵韶早几年,但在技巧上就是差人家一星半点,境界上更是输一大截。

收鞘端着满满一大盘热乎的荔木烤鱼回到自己小院,她的院里一路上都是黑灯瞎火的,也没个人掌灯看路,好在月色不错,小心着走,也无妨。

“咚——”

收鞘刚走上两级石台地阶,房里就传过来一阵闷响,她心里一紧,以为是人出了什么事,瞪起眼赶紧顺着窗户往里瞧,见月光笼着的床面上只有翻起的被肚子,没了人影。

收鞘三步作两,一下踹开房门,跨过门槛进到房中,一眼便注意到了滑下床的桑榆。

桑榆自己在房里大被捂过头,脑海里却直映出人血肉模糊 的情形,内心不安,耳边的风声也能变成哀嚎鬼吼。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本是想去拿烛台边的火拆子去点个灯,怎料想腿脚不便,右脚起了,左脚还末抬,一个踉跄就摔下了床。

收鞘见此多少有些恼火,放下盛鱼的瓷碟子,走过去,变弯下腰身,细白柔软的两条手臂,一只落在他的腰上,一只穿过他的膝下,小心将人放回床上。

收鞘几绺头发飞散到他颈间,惹得他有些感到丝麻的痒意,上臂更是压到了收鞘软肉上,虽然隔着几层衣服,耳根不自觉红润起来。

在印象中,除了身边亲近的人,他还从末与旁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收鞘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又俯近下身,借着月光好生瞧着他散着浓重药酒味且缠着厚厚纱布的脚。

桑榆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遂说道:“摔下去的时候没弄着,没事儿的。”

收鞘不语,抬起手就抓起他同样裹着细纱的手看,也是没有泛黄的药布,没有一丝血迹。

收鞘这才放下心,却为他随意下床的行为感到气恼,“你乱动个什么劲啊!要是把伤口弄开,我这几天给你当牛做马的煎药不就白忙活了!”

桑榆就听着她对自己吼一般的说话,自知理亏,低头侧目不敢多言。

收鞘粗粗重重的吸了几口气,攻上心头的气结才消下去些。

“下次有事儿也别随便下床。”收鞘站起来走到窗边,放下顶开窗口的叉杆,又去关上门口,等呼呼灌进来的风才全然被挡在门外,收鞘才肯去点起红烛,顺便放上了灯纱罩,护住四处跌动的火苗。

“你说你。”收鞘拿起放在外桌的鱼来到床上,转放在特意摆放在他床边的桌前,“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我回来再说,风吹冷了就盖好头,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到时候……”

对于她滔滔不绝的训言,桑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偶尔嗯上几声附和一下。

倒是房间里有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冲散房间里郁结的闷气,这让桑榆胡思乱想心安分不少。

桑榆点头称是的乖巧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她充当大人的心理,收鞘语气也软和下来,替人盖好被子,使筷子

撕开一条烤海鲫鱼焦黄的腹肉,递到他嘴边,“快点吃鱼!”

桑榆依然顺从,张嘴咬上去,柔嫩有余,却有些干干巴巴的,汁留在了表面,却没有渗进鱼肉,没有腥味,却也没有多少香味,比起红袖姐做的差远了,不谦虚的说,连自己烤的也比不上。

“好嫩,挺好吃的。”

桑榆还是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角度对其做菜的手艺做了极为合理的评价。

收鞘一听,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大有宠辱不惊的架势,“那是当然,你也算是有口福了,这宫里也只有三个人能吃到我做的菜,人算是第四个了。”

偶尔吃吃还好,若是长久,还不如他自己动手来得强。

桑榆的嘴早被红袖堪比庖凤烹龙的厨艺养刁了,前几日食不知味,如今悬了几日的心落了下来,不自知地将递到嘴里菜同红袖做的对比一番。

眼前的人长得有些中规中矩,红润的唇和宽长适中的柔肩,出落得还算是落落大方,称不上沉鱼落雁。

可她却像红袖姐姐一样爱做菜,同花伶姐姐一样喜欢说话,跟阮清姐姐一样会关心自己,又与杨淑姐姐一样爱训人……

虽然比不上她们,却难得让人能感到些许亲切。跟那个只会同自己言利划弊的女人和冷语相讥的李陵韶相比,算是最为正常的一个了。

桑榆吃上最后一块肉,盘子里只剩下一根完整的主骨,旁边散着一些碎肉。

收鞘拿出一条洗过帕子,擦去他唇边的油渍,感概道:“没成想你这么能吃,一大条鱼呢,都被你啃干净了。”

桑榆微笑一下,“你烤得好吃。”

前几日他是心头郁结,吃一点饿不死就成,今天心绪大起大落之后,看着眼前人思旧人,食欲竟格外的好。

收鞘再听他一句夸,心花怒放,抹抹拿过的手指头,坏笑道:“吃了我辛辛苦苦弄的鱼,这回肯陪我好好的说说话了吧。”

桑榆见她一脸贼笑,一下便猜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是想问今天她们都和我谈了些什么,对吗?”

收鞘一脸惊喜的点头,暗叹他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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