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她长大了。
各种意义上的长大。
她明白了女孩子的身体是多么容易沦陷在快乐的海洋里、从而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也知道了,与那种魔头做交易,纯粹是与虎谋皮。
妹妹终究还是成了他的女人。
掳入魔教即为奴……姐妹俩现在的身份是女奴,没有半点议价的资格。
唉。
总的来说,姐妹俩还是太单纯、太无知了。
从两人提剑下山的那一天起,就没有考虑过行侠仗义如果失败了、被敌人捉住,会发生一些什么事。
过去几个月里,遇到的都是些修行境界低微的普通山贼。
可能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经历、使得两人膨胀了。
竟然跑到这西境商路上来、行侠义之事。
这边已经是曾经魔教控制的地域了。
虽然正道门派早已将其攻灭,但土地上残留的影响仍未消除。
比如,在附近居住的人们依然不使用火葬。
因为魔教供奉圣火,火乃是教中神圣之物,不可直接触碰人尸这般不洁净的东西。
再比如,月霜和月白遇到的那一伙拦路的“山贼”。
他们叫喊着“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这条商路真的是魔教教众们开凿出来的。
据说前后动用了上万劳力,才把整条商路铺设完成。
沿途崇山峻岭之中还建造了众多的拜火庙,供商人们留宿歇脚。
……但那又如何呢?
月霜心想,魔就是魔。
经商挣钱、采购粮草、招兵买马,不还是为了图谋更为深远的奸邪之事?
魔教教主,能安着什么好心?
“最重要的是,我竟然相信了他说的鬼话、以为他不会碰小白的!”
妹妹月白就这样失了清白。
月霜悔恨的泪水流了下来,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然而如今骨酥筋软地躺在床上,手脚也没有什么力气,连自己支撑着坐起身都做不到,只能稍稍把身体侧过来一些。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旁边似乎也没有别人。
看来是和月白分开软禁了,一人一间屋子。
不过,月霜感觉到沉重的经脉内伤似乎正在缓慢恢复,丹田气海一片温热;
肚子还有些鼓涨,翻身的时候仿佛里边有液体晃荡;
这便是昨夜双修后残留的证明。
仿佛是在提醒着她——你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为她塞上了塞子……
月霜取出来仔细瞧了瞧,感觉像是个琉璃制的捣药杵。
顶端有些研磨碎了的草药粉末还沾在上面。
不知道是起什么作用的。
难道是催情粉?
月霜愈发惶恐且不知所措了。
她现在已经再也不相信魔教人士的任何话语。
就算现在有人告诉她、这是帮助她消除红肿和减轻破瓜之痛的草药,她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意——肯定是那个教主为了更好地夜夜压榨她的身子,才帮她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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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躺在床上的月霜慢慢冷静了下来。
没办法了,是祸躲不过。
她转念一想——
既然我与妹妹都已经这样了,既然魔教教主是一丁点也不可信的邪魔,那就不要再想着可以通过一人的牺牲、而保全另一个人。
我们要想办法一起逃出去!
或是找机会用飞符传书、向宗门求援,请师父带着南华剑派的弟子们前来诛魔!
山里到处都是魔教巡山使,逃跑恐怕很不容易;
以现在月霜月白的身体状况,估计只要稍微逃出两步、就会被重新捉回来。
为了达到目标,必须让教主放松警惕。
在经脉内伤完全恢复之前,不断与之周旋、虚与委蛇,切不可打草惊蛇。
等到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正当月霜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
有人来了!
吓得月霜赶紧把塞子重新塞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只见一个身披长发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将手中端着的木制餐盘放在月霜床边的柜子上。
“醒了?”
“嗯。”
月霜的嘴里传来一声嘤咛。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只觉得声音清澈悦耳、好似山间溪流;语调又平缓柔和,不紧不慢,有大家闺秀风范。
再抬眼看去,月霜又觉得这面容颇有些熟悉……
猛然想起,这不就是一年前失踪的那位白虎教圣女么?
据说她年仅二十岁、便已是第六境的大修行者,几乎与那些小型门派的掌门、长老同阶。
白虎教可是正道中坚力量……有那么一瞬间,月霜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幻想着“也许她是潜入魔教驻地来营救我的”。
然而下一刻,月霜又看见了圣女秋月兰脖颈上的魔教金环、还有手上佩戴的星火碎链。
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起禁制的作用,但正道修行者显然不会在身上挂着这种奇怪的东西。
这想必是教主大人的恶趣味……
原来这位白虎圣女也被魔教控制住了。
所以才显得好像从大陆上“失踪”了。
念及此处,月霜感觉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来,吃些东西吧。”秋月兰柔声说道,“还在生气么?生气也要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骂人。”
月霜完全没料到,这位看上去儒雅随和的大姐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来月霜的心情是很坏的,可听她这么一说、倒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姐姐,您是谁?”月霜假装没有认出她来、低声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秋月兰。至于怎么称呼,随便你好了。”
圣女抿着唇,把柔顺的黑色长发拨至耳后。
她看上去气色很好,面颊白里透红,呼吸吐纳自然,走路时脚步也很轻,不像是有什么隐伤;
月霜推测她的经脉完好、丹田大概也没有受损,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被封住了修为,被软禁在这魔教盘踞的山中。
“好吧,兰姐姐。”月霜急切地问道,“您看上去不像是魔教中人。难道,您也是被迫来到这里的么?”
秋月兰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否认。
她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但月霜迫切地想要与这位圣女拉近关系,想要在逃跑大计之中寻找一个助力。
大家都有相似的遭遇,难道还不能做个朋友么?
月霜问她:“那您是做了什么才被抓来的?”
秋月兰怔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一股自嘲的味道:“我在他脖子上砍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