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符合流程啊……之后我们还要对他的危险性和安定性进行评估，最快也要等到后天才能编好档案。更别说我还得找人带他去熟悉组织……”柳依依有些迟疑地说道。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再给你两天时间，我的目标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现在马上就要用他，其他事情可以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棒棒糖，随手抛向柳依依，“有我看着他，不会出问题的。”
“哎……我知道了。那你记得早点带他回来，顺便带他熟悉一下组织的流程吧，就当做是入职体验了。”柳依依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根棒棒糖，一脸无奈地扶额道。很明显，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且让步的一向都是他们这些研究人员。
“等一下……我的意见呢？我好像还没答应你吧。”叶歌一脸懵逼地看着沈幼伶。
“现在我是征用你，让你来协助我完成调查任务，所以你不需要你同意。”沈幼伶拍了拍叶歌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个既不冷清，也不宽容的微笑，“填完这几份表就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
叶歌目送着少女离开房间，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等到沈幼伶把门关上，他才开口问道：“她给你的是什么味道的？”
“橙子味。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但偶尔也会带在身上。”柳依依把棒棒糖摆在桌上，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想尝尝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换成葡萄味的。”叶歌把那根棒棒糖拿走，也不拆开包装，低下头继续在平板上点着。柳依依给他准备的问题并不在少数，除了最基本的心理状态以外，还会考察到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全部做完的话估计要半个多小时。
希望不要让她等急了。
“你似乎对沈幼伶很有好感。”柳依依手指点着嘴唇，用另一只手托着丰满的胸部，略显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也是测评的一部分吗？”叶歌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柳依依笑着说道，“她对你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吧，为什么你还会迁就她？难道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她确实长得挺好看的。”叶歌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那你会因此而喜欢上她吗？”柳依依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
“首先，我不喜欢这种说法。”叶歌摇了摇头，第一次直视柳依依的眼睛。
他已经大抵理解了“特异点”在组织里的地位。虽说现在还没正式加入组织，但这并不妨碍他借用这种身份去做什么。比如说……像现在这样，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的攻击性，好让柳依依识相地放弃对自己的试探。顺便，再试验一下美梦教给自己的方法。
“这是什么意思？”柳依依与叶歌对上视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她忽然觉得，刚才那些问题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那双眼睛似乎有着别样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陷进去，然后美美地做一个好梦。于是，她身体微微前倾，努力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如果我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从而盲目地喜欢上一个人，那又该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叶歌回想起梦里的那一幕，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笑容，声音也变得愈发轻柔，“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吧？能告诉我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沈幼伶其实是个好孩子，但很少有人愿意接近她。作为遗传类的特异点，她的血液中流淌着洗不净的污染，甚至随时都有失控的风险。”柳依依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似乎想从这种莫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那你们敢还让她随意行动？”叶歌稍感意外，下意识追问道。
“因为她会主动接受抑制剂，以压制血液中的污染扩散。除非她自己主动释放这些污染。”柳依依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叶歌说这些，忍不住微微皱眉。
于是，叶歌从位置上站起来，手指轻轻挑起柳依依的下巴，让她继续看着自己的眼睛，轻声说道：“那你又怎么觉得，我会喜欢她呢？”
“想看看你的反应，好做出完整的评测而已。”柳依依沉浸在那股其妙的氛围中，眼神逐渐恢复迷茫，“你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害怕。”
“正常也算是缺点吗？”叶歌收回手，有些好奇地问道。
“特异点不该表现得如此正常。那些被扭曲，被污染的特异点，平时表现得越是正常，其自毁时带来的危害就越大，必须提前预防。”柳依依失去支撑，脑袋一点一点，忍不住用手撑住脸，轻轻喘息着。
可叶歌不再说话，任由她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挣扎着，竭力想清醒过来。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喘息，喘息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就连心跳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可心跳并不像往常那般平静，反倒是变得越来越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胸口蹦出来，将鲜血泼洒满地。她张大嘴，像金鱼一样呼吸，却说不出一句话。
忽然，有谁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还真是遗憾啊。”
如惊雷般炸响。
柳依依惊出一身冷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回过神时，身体已经彻底瘫在了椅子上，使不出一点力气。而叶歌只是若无其事地坐在位置上，继续在平板上点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许久，柳依依才恢复了些许力气，有些吃力地重新坐直身体。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喘气，只是尽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填好了。”叶歌将最后一道问题勾好，点下最后面的提交，朝柳依依笑了笑，那笑容和一开始的并无区别，“开个小玩笑，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个玩笑多少有点吓人。我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柳依依苦笑道。特别是，这种手段根本没有弄出任何动静来，就算沈幼伶一直守在外面也不可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被那么**的眼神看着而已。”叶歌站起来，在经过柳依依身边时微微俯下身，仿佛在确认着什么，最后微微摇头道：“真可惜……你是研究人员，应该是不能喷香水的吧？”
果然……刚才的并不是他的错觉啊。
“是出了点汗。”柳依依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迅速调整好心情，将叶歌放在另一边的平板取过来。她经历过比这更危险的情况，相较于那些不似人形的怪物，叶歌好歹没有表现出过强的攻击性。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并不算致命。
“那股生锈一样的味道，没有香水掩盖还真是难闻。”他将棒棒糖横在嘴唇上，闻到包装纸的塑料味，心情突然变好了一截，“你应该不会向沈幼伶打我的小报告吧？”
虽然美梦说过他可以将别人的梦抢过来，当作是自己的美梦来用，但似乎不是所有人的梦都值得被抢走。刚才叶歌确实是打算让柳依依直接睡着，好看看她的美梦是怎么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等到他靠近柳依依时，对方身上忽然冒起一股相当难闻的味道。
归根结底，他还是在期盼着一场能让他彻底沉醉在内的美梦吧。那样的美梦，就算抢过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柳依依稍稍迟疑，最后还是坦白道：“刚才你说的话，包括对我做的事情都是要写进档案里的。”
“没关系，你应该知道怎么写最合适吧。我不想被她讨厌。”叶歌不在意地说道。
“你真的有这么喜欢她？”柳依依越来越看不透叶歌的想法了。
“当然。因为她的梦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他轻笑着，将包装纸拆开丢在桌上，咬着棒棒糖道：“就像葡萄味的棒棒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