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若隐若现地泛起,一小块一小块的,并不浓烈,像是刚刚被挤出来一点,随意涂在盘里的颜料,来不及调均。
尔后,东一片西一片地聚拢,随便从某个地方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
融合、浸润之后,便厚实地铺满了夜的怀,眼眶里的相片也就有了静谥的底色。黑是夜绘制的花朵,夜是黑编织的花蓝,盛着爱与恋互相懂得,彼此疼惜的语言。
房间内。
“啧,吓不到你就算了。”
“还不给为师干些什么?”
说着说着,林逸仙就起了身,拿了师青璇专用的碗,揭开了还冒着热气的蒸锅,用饭勺朝着碗里死死的按压好一阵子,直到实在装不下米饭,才作罢。
林逸仙替她盛上一碗还米饭,筷子也一同放在了她面前。
紧接着,吃了起来。
很快,一双筷子频频出,犹如势如破竹的长剑,更像是横扫千军的长枪,如龙,如虎,每每一出,盘内唯留空白与酱汁,再不见蔬菜与肉。
“我说,师尊。”
“怎么了?”
“没人跟你抢。”
“我乐意。”
师青璇一口接着一口,樱桃小嘴内还没有吞下,就已经塞下了第二口。
只要是有一丝丝的缝隙留着,她都会将它填满,不给嘴唇和牙齿有休息的时间。
“说吧,看你愁眉苦脸的。”
“饭都要难吃了。”
“说什么?”
“你觉得你瞒得住你的师尊吗?”
“瞒不住。”
“那就说!”
“不然...”
只见沙包大的拳头又一次聚拢。
“我在后山,去到了天地内。”
“嗯嗯,然后...”
“咳咳,你说你..”
老神在在的师青璇,突然被呛到一口饭,咳嗽了起来。
“师尊,你没事吧。”
“都说了,没人跟你抢。”
“慢点啊。”
“蠢徒弟。”
“你真去了?”
“师尊,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呃...”
“我..我只告诉你去后山。”
“谁告诉你...进去了。”
只见师青璇用左手扶着脸颊,眼神飘忽不定,甚至连筷子都夹掉了菜,显然是一脸歉意,不敢盯着林逸仙的眼睛。
“师尊...”
“怎..怎么了?”
“你该不会坑了我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为师呢?”
“我会是那种专门害自己徒儿的人吗?”
只见林逸仙唇微微张开,双眸惊恐,犹如听到了什么容易被天打雷劈的谎言。
“喂!”
“你该不会把我也..供出来了?”
“可是,是你说的去后山。”
“不就是去找隔离师姐的地方吗?”
“可我没想到你会进去啊。”
“难道不能进去吗?”
“倒也没有。”
“只不过...”
美人吃着吃着,塞得有点满档,于是停下了嘴唇声线,待一口入肚。
“你太着急了。”
“太着急了?”
“对。”
“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轻易进入。”
“若是你在家里赤着躯,某人堂而皇之入你房间,你气否?”
“师尊,你这比喻也太...”
“哎,傻徒弟。”
“我这比喻,可谓是贴切到极致啊。”
师青璇听见了筷子,对面前仅剩不多的菜没了一点兴趣,只见她的碗里也只剩下了依附在边缘,侥幸逃脱血盘大口的几粒米饭。
“所以,师姐在隔离的期间。”
“是有什么不想别人看见的东西吗?”
摇了摇头。
“对,也不对。”
“何意,还请师尊明示。”
“她只是,不想让你看见罢了。”
“师尊...”
“究竟是何?”
“抱歉,我与她约定,不会与你诉说。”
“所以,我只能提醒你,由你来,亲自去了解一切。”
“仙儿。”
旋即,美人的目光眺望着后山。
她的目光中似有秋水荡漾,可雨点子泛在她眸中,掀不起波澜,卷不起狂涛,更是惊不起游鱼。
一身本领足以位居天道之下,可却是那般无助,甚至像是在苦苦哀求着白衣。
“我自大乘期以来,斩过邪修,踏过西方。”
“我乃万人敬仰的天修宗第九峰,璇玑峰主,师青璇。”
“可即便是我,也有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此事。”
师青璇轻轻抚住了林逸仙的手,是慈祥如水的关心,也是萧条美人的恳求。
“请你,救救你的师姐。”
“诚如灵蕊所言。”
“她已经,时日不多,陨落在即。”
恍惚间,烛一扑一闪。
清冷的夜晚,缩着人们的脖子匆匆,房门前的树散发着残存的浓郁,细碎的金黄簌簌落满地,落花虽败,余香不绝,夜风吹过,已是冰冷,冰凉悄无声息的包围了过来,坐在明亮的房中,却犹如陷入了最冰的深渊。
人有了生命,是谓出生;妖兽有了生命,是谓诞生;仙有了生命,是谓出世,修仙者们的一生,是谓求道。
可生死有命,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有死必有生,有生也必有死。
人失去生命,是谓死亡,妖兽失去生命,是谓逝世,仙失去生命,是谓仙逝,修仙者们的归天,是谓陨落。
顺为凡,逆则仙。
逆天而行的修仙者们,好比那不断攀附月光照耀下的星空万点,它们一颗一颗放着璀璨与光辉。
诉说着不屈,誓要逆天改命的决绝之心。
可奈何,就连闪烁不灭的星,也会有拖欠着悠长火光坠地而下的那天,人们美其名曰:流星。
故,陨落。
或许就同那万星般,是修仙者们最美的作古,也是最后活过的证据。
窗外,黑用冷伪装坚强,夜以静隐忍苍凉,即便是喁喁私语,也不会夹杂一丝丝的哀伤,总是那么自然的透着心甘,亮着情愿。
月亮还远着呢,可是在地平线后边,只觉得它从黑暗的深渊上升。
一道微弱的光,给围绕在高坡上的树顶镶了一条花边,好象高脚杯的边缘,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树峰的侧影,一分钟比一分钟显得更为深黑。
后山,一袭紫衣黑发,苍劲死命地抵抗着什么,她悠悠地长吁…
似龙吟,似虎啸。
那是命运曾经的钦定,也是未来陨落的征兆。
可一切,都将伴随着黑夜被朝夕替代,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