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之上,无边无际,无日无月,无星无雨,无风无云,可谓是真正的天之幕布。
像是一层墨黑的厚宣纸,层层覆与其上,将整个天地掩得密不透风,甚至连灵力都只能从禁制入口来回出入,十分隐蔽。
“谁?!”
只闻一声熟悉又陌生的暴怒。
林逸仙眉头紧蹙不放,后脖颈像是被人死死掐住,这是危险的第六感在发出警告。
只见他回首,看到了她。
一件略嫌简单的紫色锦袍,但却略有破损,只见得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条玄紫锦带紧勒腰间,显得人高挑秀雅。
紧接着,她怒不可及地走向林逸仙。
外披着浅紫的敞口纱衣,上绣精致的藤蔓纹案,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波光流动之感。
腰间系着的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一头长的出奇的乌黑抹了些玫瑰香精,在一步一步的拉进中更加浓厚芬芳。
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个略显繁杂的发式,发髫上插着根翡翠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与她的名字交相辉映。
妩媚迷人的丹凤眼,现在却死死抓着白衣不放,尽管如此,眼波流转之间依旧是光华。
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只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她紧咬着唇,像似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进后,她矗在林逸仙面前,她与他身高相差无几,可她怒目抬首,视之。
“你看到了?”
是一道极其阴沉的质问。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再一次的询问,是恐吓,也是威胁。
她的眸中生生流転的不再是碧波荡漾,若就说是那凌厉杀气,也不为过。
“没有..吧。”
林逸仙被问的有些发憷,如此大声的质问,完全不像是那个大大咧咧的阳光女孩。
“没有,是吗?”
“嗯...我来此后,只见得你在我身后。”
“既然如此,那我便原谅你这一次。”
“师姐,这就是你...隔离..”
“是。”
“所以你以后,不准再踏入。”
“一步也不准,否则我真的会生气。”
说罢,她的眉头死死锁成川字,与她的美眸丝毫不相符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决不能被看到的东西。
仅仅三息,她就喘着粗重大气,甚至柳腰微驼,香汗从后颈,耳旁,乃至额头顺着冰肌玉洁的肌肤滑落,很是痛苦。
“走...”
“师姐...你。”
林逸仙见状,想要前忙搀扶,可却被一股不符合娇柔女子的大力拍开。
“走...”
“可是...你..”
“我叫你走,就走!”
“还不给我滚出去!”
竹青寒一瞬暴怒,她的怒色和难色全部杂糅到一起,是痛苦,也是愤怒,林逸仙被这一声吼得愣在原地,不敢言语。
他抿了抿唇。
“抱歉,师姐。”
只见白衣转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甚至没有一刻回头,便消失在了禁制入口。
走了。
退出一方天地后,只留下开始逐渐爆发妖力的竹青寒。
黑只有在夜来临的时候,才会尽数释放她的柔情,蜕回为妙曼绵柔的妩媚女子,与她正好相反。
最终。
她开始连话语都说不清。
却一直一直在用殷红的唇比划着那三个字,祈求能在他听不见的地方,得到他的原谅与理解。
出禁制后,他叹了口气。
夜晚的天空有一轮残月,或许不算残月,可已经过了满月的时候,只见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宠虫儿的凄切叫声。
树舞动着仅有的几片叶子,在那里搔首弄姿,至少今年它们没有几天可以婀娜了。似乎又要下雨了,总感觉可不是几天前柔情的雨,是打在脸上,有如刀割的雨夹雪。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或许,她也是,有着她的秘密。
“回去...吧。”
趁着月夜,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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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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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擦擦,嚓擦擦。
到点时,璇玑上总能听见刀锋姣好的节奏,今天在白衣男子玉手之下的会是哪一种肉类,又是哪一种蔬菜呢?
不管是哪种,到最后肯定都会从一剑完美的艺术品,变成入口即化的人间至美。
林逸仙顿了顿手。
蹙眉,心是乱糟糟的,那沉重的暴怒彻底渗入了他的脑髓,挥之不去。
却是平流无险处,时时听闻有沉沦。
炉火纯青的刀工与心不在焉的思想,终于让他得到了教训。“嘶~!”
刀的锋利终于将他的食指划开一道细长口中,殷红从其中的缝隙冒了出来,源源不断。
很快,便滴了几滴在满是清水渍的粘板上,像是滴在一汪清泉中的墨,几下就晕开了红。
林逸仙轻轻作了一声,旋即,就将食指放入了口中,吸吮从食指上不断渗出的甜味儿,同时也找回了差点丢掉的魂儿。
他就着手掌上的的冰凉水渍,直接拍了拍他的双颊,叹了一口气。
待三息后,闭眸。
拿起了菜刀,继续在粘板之上的工作。
不管怎么说,生活还要过下去,饭也不能不吃。
一人,一碗,一桌,一火。
就着在细黑天幕倾斜而下的墨迹,唯有一柄烛黄泛起了不一样的色彩,也成为了餐桌之上他唯一的陪伴。
一个人的晚餐总是孤独的,可突然,一只如雪如冰的纤细手臂伸到了正要夹菜的筷子旁。
他笑了笑。
“师尊,用筷子啦。”
“啧。”
美人砸了砸嘴,显然是讨厌徒儿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