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会当场的更衣室里,气氛宛若无底冰窟。
岭南的天气向来四季常热,可在更衣室的空调下,江花月冷的鼻子几乎有刺痛的感觉。
“母亲大人,我已经梳妆完毕了。”花月以冰冷的语调回答她的母亲。
“你?”江夫人皱起了眉头,绣口微张,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还说出来。
因为,此刻的江花月,是从来没有过的的惊艳靓丽。
嘴唇瓣未经红妆描唇,却不点而红,就像吸满红墨的水来浇灌花骨朵儿,成了鲜艳的红玫瑰。
薄薄的嘴唇上勾出小小的唇珠,饱满而妖艳,就好像被人滋润过。
原本苍白如纸的小脸现在扑红着,红润而健康。
眼眸中装满着星辰,闪着星光潋滟,纯澈的眼底如一江春带秋水,神采奕奕。
女儿恋爱了?江夫人脑子里第一秒闪过这个念头。
因为那种被恋人滋润过的脸庞是骗不了人的,那种浑身心洋溢的雀跃感,那般有神彩。
但她仔细一想,寒假才几天,怎么可能就恋爱了。
她眯了眯眸子,如狼盯食般盯着她的女儿,似乎想把女儿看透,看穿她的灵魂。
江花月,是她一手养成的,是个没有学会说谎的孩子,只要她无言的注视,她会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出乎她的意料,女儿大胆的看着她,因为身高,女儿可以说是仰视着她,但却看不出来软弱,她平静的仰视着。
于是她揉了揉眼袋,自认为是昨晚睡完了,神经兮兮的,怀疑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江花月,她的血肉之亲,不会背叛自己。
“母亲大人,您有什么问题吗?”花月声音柔和起来,平静的问她。
江夫人下意识的晃了下脑袋,想到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也柔和起来了。
语调也放柔和一点,“没事,不用这么拘束,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妈就行了。”
“是的,母亲。”
“叫我妈妈……”
“……妈。”
江夫人心中一股凄惨,是的,看来小时候和女儿的柔情关系完全被打破了。
女儿已经长大了,青春靓丽,是盛开的,争春的花朵。
江夫人想说一些什么柔情话语,因为她也意识到了母女之间不正常的那一种氛围,但是卡在了喉咙里,什么话,她都说不出来。
商业上的女强人在滑铁卢摔了一个跤。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母女关系冷淡的,她无法说明了。
也许就在那一次的疏忽中,在没有去的某次家长会中。
江花月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她不会说给母亲。
就在十三岁的那一次生日,也就是三年前,杨玉坠姐姐死去的那个生日宴会。
那一个宴会后,她不愿意当母亲的玩偶娃娃,她不是母亲背后的影子。
青春的逆叛和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情枯洞,让花月自动的,悄悄的远离了母亲。
上一次,母亲对玉坠的不明冷视态度,让母女关系更是降低到了冰点之下。
花月眼眸闪过一丝痛苦,因为她这间更衣室冰冷的气氛。
是的,被空调吹的冰冷的墙壁仿佛冒着冷雾,在母女之间弥漫着,冰冷的雾气。
这里似乎已经变成了塞满怪物的极寒魔窟。
少女也心生寒意,她也不愿意和母亲打这样的冷战,这样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
但是,坠坠是她的原则,在这一点上,她绝对不能后退,那怕是仅仅的半步之距。
她也想过,上次母亲的那一种冰冷态度,也有可能是因为工作的一种怨气或其他什么的,那并不是母亲的真正态度。
只要母亲服个软,向坠坠说一声抱歉,她也会像母亲低下头,结束这冷战。
于是,她背扣的双手彼此搓捏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紧张,“妈,所以说……坠坠她,你……”
少女语无伦次的说着,因为她在母亲面前说出了恋人的名字,她有点高兴,也有点害怕。
因为她知道,就算冷战结束,也要面对最可怕的现实,那简直就是母女决裂,她要和坠坠在一起。
这种事情,母亲不可能会同意的。
花月有点贪心,她想兼顾两边,家庭和恋人。
她没有父亲,母亲把她带大,这份恩情不是假,但自己的感情也不是假。
更大的矛盾,一直被花月故意忽视的问题,可怕的现实在她面前露出冰山一角。
她咽下了一口唾沫,腿有点发软,直到安静到空调的“嗡嗡”声就像在耳边作响时,她才停止了莫名恐惧。
因为母亲没有回答她,或者说故意当做没听到。
于是她握紧拳头,又问了一句,“母亲,能不能因为上次的事情,向坠坠道个歉,她是您的养女。”
依旧没有回答,眼前的母亲宛若大理石雕像。
会动的雕像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她没有回答,逃避一般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