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感觉天黑了?”
“笨蛋,天早就黑了,是月光大厦黑了!”
“真的诶,怎么回事?”
“……”
月光大厦,顾名思义,这座宏伟的高楼每到夜晚都会发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轻柔,却又如此广阔,铺天盖地,五光十色的霓虹也不能将其淹没。
人人都讨厌那象牙塔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人人也都习惯了‘月光’的恩泽。
而今天,这如月亮一般的大厦居然在今天暗了下来,群众们在议论纷纷的同时,也感到了些许不安。也不乏好事之人想要前去一探究竟,却被身着保安服的人远远地拦了下来。
“凭什么拦我!我在广场散步还不行?这地是你家开的?”
“不好意思,先生,集团拥有月光大厦前的整片广场的使用权,今夜特殊,不便开放。”
“呃……”
被如此告知,路人一时语塞,没想到平日里总是被老太太们用来跳广场舞的广场还真不是公共空间,无奈之下,他只得悻悻离去。
身着保安服的人见状,稍稍松了口气——他并不是月光集团的保安,而是李家的白衣密探,临时奉命在此阻拦想要靠近的群众。
回望身后那座失去了光泽的巍峨建筑,他的眉头扭成一团,旋即又舒展开来。
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吗?没有人可以在云亭扳倒李家,调研会不能、灵异会不能,哪怕是官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这只铁刺猬。
因此,没什么可担心的,哪怕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紧急事态还是在十二年前。
比起外围人员的轻松,月光大厦内的数十名青衣密探们则没有这份东想西想的闲工夫。此刻,他们头戴钢盔,身着防弹衣,在这足有百层的大楼内进行巡逻,寻找那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如同女孩的长发飘过,留下洗发水淡淡的清香,灵能,强大的灵能在空气中残余着,刺激着每一位密探紧绷的神经——他们并非都是灵能者,但能够观测灵能,是成为密探的前提。
黑暗,似一瓶巨大的墨水灌入了大厦,它隐藏着敌人的身姿,滋生着密探们心中的恐惧。
按理说,李家不应该如此狼狈,出入大厦的安检仪拥有检测灵能的功能,被检测出来的灵能者会受到黑衣密探的监视,不会有差错。
可它没有报警,在一瞬间,连带着整栋大厦内的灯光、通讯、防卫,一切的机械设备全部失效,并非被破坏,而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李家失去了对他们的掌控权。
这便是危险级灵能‘械’。
因为其操控机械的能力,密探们甚至只能使用冷兵器,否则,就算拿着手枪,也只能成为敌人的武器。
“到底还是来了啊,是巧合,还是……”
位于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李福仁坐于长桌前,蜡烛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面对如此危局,身为普通人的他依然面色如常,并无惧意。
于他对坐的男人仰靠在安乐椅,如孩童一般摇来摇去,听他发问,忽然止住了摆动,笑道:“你老糊涂了?总部的人刚走,王越城就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呵。”被嘲讽了的李福仁也不恼,只是有些讶异道:“我只是有些惊讶,他居然会和任家的人联手。”
“只是利用罢了,那些小混混以为自己能用那么一点利益驱使灵异会的副会长,可笑,他们也许都没法理解灵能为何物。”
“嗯。”李福仁微微颔首,却没有完全赞同杨远山的话。
“准确的说,是互相利用,他利用任家把我们吸引过去,而任家又利用他来了一出围魏救赵,真是被耍得团团转啊。”
“看来是有高人指点?那个叫阿龙的?”杨远山吹着口哨,把身下的摇椅转了一整圈。
“八九不离十,以前没怎么在意,现在倒真想认识认识。”
“嘿,你还是收收你的爱才之心吧,现在的状况不乐观。王越城来势汹汹,离开灵异会的时候用路边的汽车把我们安插的探子给撞死,他已经撕破脸皮了。”
“不是有你在吗?”
“那也不好说。”杨远山瞥了一眼办公桌上被拆成零件的手枪,摇了摇头,“灵能者之间的战斗,等阶不能决定一切,他的灵能太过诡谲,防不胜防。”
“不过,以他六阶的灵能,没法将整座大厦瘫痪太久,他会尽快解决你,也许现在就在门口听我们谈话?”
闻言,李福仁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
电梯井内,一席黑衣的王越城灵巧地攀爬于轨道上,令人窒息的恐怖七阶灵能如雷达一般不时地扫过,既是在寻找他的踪迹,也是在梦境与现实之中切换。
所幸,他对此早有准备,散播在各处的灵能掩盖了他的气息,而杨远山的每一道灵能掠过,他便用马克笔在自己的手背上画上一笔,并再下一波灵能来袭后观察之前的画痕是否还在。
名震四方,令所有灵能者都忌惮不已的异质级灵能‘梦’,能够将范围内的人拖入梦境之中。
‘梦’中的一切皆为虚假,不会在现实中留下痕迹,因此,即使在梦中将杨远山碎尸万段,也只是徒劳无功,而他却只要在对敌人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解除灵能,便可获得胜利。
无懈可击,这便是王越城对‘梦’的猜测,毕竟杨远山极少动用他的灵能,体验过的人也多半成了某座山头上的孤魂,‘梦’的真正效果至今不为人知。
而王越城,正是为数不多的体验者之一。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本该其乐融融的午后,富丽堂皇的高档餐厅内,枪声、爆炸声充斥了记忆。漫天硝烟过后,本该被打成筛子的李福仁和杨远山安然无恙,优雅得不沾一丝尘土。
调研会杀手的血连成了湖泊,他倒在地上,感觉背上有点沉,那是在关键时刻把他扑倒的——他的父母,是为了接他出狱,第三次从农村踏进城市的父母,是他没有得救的父母。
如果那时的我和现在一样强——
王越城时常这么想,他经常觉得自己很幼稚,哭着喊着要报仇雪恨好像是年轻人的专利,四十好几的人就应该忍辱负重的把仇恨咽下,苟且偷安。
毕竟复仇近乎不可能,不是吗?
夏国的五个省与云亭接壤,情报局的三位七阶灵能者环抱于此,对李家严防死守,却极少进入云亭。灵异会的五位执行官更是素来远离这是非之地。就连素来跋扈的调研会也在于李家的斗争中落败,几十年来都被压得抬不起头。
任谁都会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就连王越城自己这这么认为。
可他还是要来。
他也曾试着放下仇恨,但效果并不显著。
大部分灵能者过得并不风光,低阶、低级的灵能对他们的生活并无多少裨益,甚至还要东躲西藏地躲避调研会的追杀。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王越城就收留他们,将其纳入灵异会。
会长宋国立是看不上这些人的,他们对战斗一窍不通,白费灵异会的资源。可王越城不在意这些,他认为谁都有个无能为力、想要别人拯救的时候,他被老会长捞过一把,现在也该他去捞别人。
因此,他总是被宋国立嘲笑是一只母鸡,护着一群鸡仔。
做一只被鸡仔簇拥的母鸡也没什么不好的,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是啊,那些曾经护着他的人都已经死了,无论是父母,还是老会长。
他也死了,死在了过去。
现在,他要面对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死亡,真正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