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起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看来海明威品味很好嘛。”

苏沫浅喝完得其利后两手轻轻捧住自己的脸蛋,左右摇晃地赞叹了几句,然后才在林枫的注视下迅速收敛陶醉的表情,咳嗽几声后一本正经地说:

“就是这杯酒是林枫调得,这实在是太掉价了太掉价了,都把品味给冲淡了。”

没想着苏沫浅会暗戳戳地给自己来一刀的林枫差点没一口盐汽水喷死在水吧后面,他连忙背过身擦去嘴角的水渍,戴好口罩,不甘示弱地瞪了苏沫浅一眼。

“那你去找别人给你调啊,喝我的还这么多意见,砸你了信不信?”

“那毕竟这里的收费要更加便宜一点嘛,有便宜不占的都是小傻子。”苏沫浅绷着个正经的表情,用毫不收敛的音调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虽说林枫这儿的水吧人不是很多,但也不是可怜到谁都没有,总是还有几个不喜欢热闹的同道中人会坐在各个角落的。

当下一听女生说这儿喝酒居然要比其他地方便宜,几个花了原价买酒喝的家伙当场就有些坐不住了。

“诶诶诶!你别乱说话啊!捶你了信不信?!”察觉到客人们的异样眼光,林枫连忙拔高声浪向着苏沫浅做威胁,一阵过后才赔着笑脸向其他客人点头哈腰道。

“我朋友我朋友,喜欢开玩笑而已,我做生意很良心的,童叟无欺。”

好不容易才把客人们给安抚好的林枫倾前身子,迎着苏沫浅的面儿低声却又有些焦急地说道:“有你这么铁狼自爆的吗?拖你自己下水就够了,干嘛又要把我一起拉进去啊!”

“哼哼~”苏沫浅对此没有多少反驳,只是骄傲地耸了耸精致的小鼻子,视线所及,并不是林枫的那张脸,反而是在其身侧的空酒杯。

“真是服了你了。”顺着视线飞快抓住落点的林枫摇了摇头,已然知晓少女意思的酒保挺身拿出调料,三下五除二地制配出又一杯全新的饮品。

薄荷的芬芳是那么的熟悉,只是轻嗅那一阵飘扬的清新,就叫人心旷神怡。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我果然还是喜欢这个更多一些呢。”苏沫浅砸吧砸吧嘴,心满意足地向着被无声威胁到只能为其拱手奉上一杯免费莫吉托的林枫点了点头。

被白嫖了的少年心里不爽那是肯定的,但为了今天晚上的业绩,他只能选择不跟苏沫浅斤斤计较那么多,只能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低下头。

在无言中,林枫从柜台里拿出一块块可塑性还是很不错的方形巧克力,很闲适地用各种小型工具去心灵手巧地雕刻出各种各样的图形。

虽然生来没有多少艺术细胞,五线谱五线谱看不明白,画画画画最高分只停留在四十四分,但这些都并不妨碍林枫展现自己在调酒界独到的艺术天赋。

可能最后出来的成品放在手上看或许没什么,但若是加进了酒水里,再配上一些精心调配的点缀,那样的意境,分分钟可以媲美一幅画所能带给其他人的感触啊。

当年林枫就曾这样做过,将奥利奥的外层塑壳利用雕刻与拼接的手法制作成一所房子,落在洒着皑皑白雪的酒水中。

水面漂浮的雪花随着杯身的摇晃而缓缓下沉上浮,俨然是一副冬日的绝美之图。

那个时候,林枫甚至还顺便帮一位来访的摄影师客人完成了他最后获得铜奖的摄影作品。

就是这么一杯意境满满的创造品,为林枫换来了近两个月的热火生意。

但主要因为林枫这个人吧生得怪,天生就不喜欢热闹,生意一多起来,一忙起来了就只想着摸鱼摆烂,招待客人什么的反而成了其次。

所以那两个月的热火生意,林枫作为绝对的焦点中心,一天到晚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弄得许多人慕名而来败兴而归,原本一个极好的推广噱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林枫为此还少不了被老板当头痛骂了个几句,当天晚上吧内的乒乓球比赛就忙不迭给后者让了三个球以作道歉。

只不过后来林枫仍然以绝对的优势给老板剃了两大局光头,获得了最为实至名归的吧内球王的称号。

这第一名到底有多强了属于是。

“对了,你为什么老是喜欢喝莫吉托啊?”且当房子的墙壁已经慢慢成型,林枫这才仰起头来,找回了被搁置了许久的话题。

“嗯?我难道没跟你说过吗?”苏沫浅用吸管挑起杯里的薄荷叶,将其放到上唇瓣,撅着嘴巴自觉玩得很开心。

“事实上,距离我们俩正式认识彼此的那一天还不算很远,之前你都是来我这里喝酒,喝完就走了而已。”

头发已经不知不觉从军训中完全恢复成以前垂眼模样的林枫从旁边翻箱倒柜找出小小的喷枪,烧着巧克力的边,制作出纯天然的凝结剂。

“好像是哦。”

经林枫这么一提,苏沫浅也才想起来两人正式的交互原来只是在不久前才慢慢开始的,之前的那段日子,她只是觉得这么个始终带着黑色口罩调酒的家伙很有趣而已。

“咳咳,既然这样,那你之前为什么不问呢?选到现在才问我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呢?你怎么现在就想要了解我了呢?难不成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被一连串话如连珠打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林枫递手挠了挠犯痒的眉毛,撩了几下才撇着嘴说:“大姐,不要自作多情好吗,这只是贴合当下情况与局势的闲聊而已。”

表情一下子就垮了的苏沫浅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林枫挂了挂嘴角,原本还想着调戏少年的眉目当即没了奋斗的方向,变得有些压抑。

“哦,是这样啊。吸溜吸溜吸溜——”

少女蔚蓝色的眼瞳不知去了哪里,影踪不见的眼白只剩下了嫌弃的语态。

“不想说就算了嘛,大不了换个话题接着聊就好。”

嘴上说着,林枫手上也没停,一座经由巧克力所构建而成的小房子已然在塑料砧板上栩栩如生。

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稍微变得有些微妙,但谁都没有将其戳破,不光是苏沫浅还是林枫,时下其实都有一些必要的工作,闲聊只是陪衬而已。

所以苏沫浅仍然是鼓着腮帮子对吸管奋力出气,而林枫则是开始调配能够放置那乡土气息浓郁的巧克力屋的基酒。

且当白色奶油已经在瓶身中勾勒出雪地的痕迹,两株经过修剪已然变得唯美的迷迭香顺势扎根其中,一左一右宛若门神,为待会儿的桃木屋留出了极为广阔的空间。

呈透明的金酒缓缓倒入,琉璃质感很快就让那座乍看粗制滥造的巧克力屋于水中荡漾出瑰丽的模样。

最后的收尾,林枫用蘸水的勺子浸了浸糖粉,食指轻敲勺头,令无暇的白缓缓飘零至水面,就像是雪花飘落那样安静。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到那纵使没有炊烟,却仿佛也怡然自乐的巧克力屋子被呈上台前之后,咬着吸管的苏沫浅也终是做出了一些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向林枫歪头说道:

“我爸以前也是个调酒师,他第一杯给我调的酒就是莫吉托,所以我就喜欢上那种味道了,就这样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爸以前也是个调酒师?”

“兴趣而已,他做了一会儿就不做了,自己觉得好像房地产生意才适合他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苏沫浅此刻的眼神好像有些落寞。

“说来,我好像也有很久都没见过他了。”

“出去投资了?”

“谁知道呢,可能出去找女人了也说不准。”

“喂喂,他可是你爸啊,背后这么损他不好吧?”林枫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左右,见客人们没一个往自己这边看,这才小小放松了一些。

“谁说这是损他了?一个大老爷们,两三年不回家,视讯通话也不打,唯一的交集也就是一些短信和一些不过十多秒的电话,还有那定时定候打到账户上的钱,你说他会做些什么啊?”

“这这...”林枫一时间没办法反驳,但却从苏沫浅的身上找到了挺多共鸣的。

不光是苏沫浅的父亲,且像林枫,也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了。

对于那在国外为贯彻始终的调酒梦想而努力的父亲,林枫不会去怪责他什么,他毕竟是把自己拉扯大了之后才选择离开的,而且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去做最后一次努力。

什么时候,都不能对一个为了梦想而奋斗的人表现出任何怨怼。

他们都是值得钦佩的。

至于母亲,林枫有关她的印象却已经有些模糊。

比起是一直等到林枫差不多要读初三才出国的父亲,他的母亲则是很早就因为公事离开了两人,从小到大,林枫见她母亲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但林枫也不会去怀疑母亲已经忘记了自己,毕竟每一年的生日,不论身在哪里,母亲都会准时打视讯过来庆祝生日。

所以林枫的家庭并不是不能团聚,只是距离隔得相对得远了一些,当中的各种关系仍然牢固。

但苏沫浅好像不一样。

不...

就是不一样才对。

“算了,不提他了,心烦。”

佯装无所谓的苏沫浅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攥握玻璃杯的右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隐隐约约把杯身都碾出了恍惚的颤抖声音。

真的无所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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