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她!”

卷轴一出,魔灵立刻感受到了那卷轴之中的强大力量,虽然它还不清楚用途和她的后招,但它的预感可不怎么好。

贝狄威尔抬手,闪电奔袭,被费纳希雅闪身避开。团团黑气从魔灵身边扑向她,凝成一只只大手。费纳希雅突然掷出了兄弟会之剑。剑身光芒大盛,将面前的黑气突然劈开!

魔灵气急败坏地挡开圣光之剑,黑暗之力再度朝她攻击。

“这就是汤玛士叔叔留下的力量吗?”费纳希雅心想着,手上来不及半点犹豫,打开卷轴,卷轴上的魔法阵发出耀眼的闪光,时间仿佛突然静止。封住了王座厅内的众人。

这个卷轴里的魔法持续时间不长,她必须抓紧时间。

白色卷轴!

白色的卷轴也在地面上铺展开来,其上纹绘着一个不规则的环状法阵,跃动着浅浅的光辉。四道魔环,环环相扣,其间以繁复的魔纹与奇异的魔文字所隔开,最中心的环内空空如也。

费纳希雅咬破拇指,流出血来,在卷轴上拉出一道贯穿魔阵的血痕,然后,她将灵魂宝钻放置在中心的魔环内,在魔环内圈又画出一圈包覆宝钻的血痕。

法阵上的光辉骤暗,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血色的光芒,从核心充盈了整枚宝钻。

纸上的魔阵开始转动。

费纳希雅站了起来,退后两步,然后才发现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

卷轴上凝结的魔光卷积着可怕的狂风,魔环间的涌动着的秘文如灵动的毒蛇般脱离卷轴,向魔灵恐怖的身躯爬去。第一道卷轴的力量已经濒临耗尽,魔灵已经慢慢恢复了行动,黑色的魔焰突然吞没了第一道卷轴——魔灵已经挣脱了这道束缚。

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空中旋转着的咒文缠绕着巨大的黑暗灵体,仿佛禁锢一切的灵界锁链,形成三维的空间法阵。恢复行动的魔灵暴怒地咆哮着,可怕的力量不断冲击着束缚着它的囚牢,力道溅射出耀眼的魔光和火花。然而无论它施展多么可怖的攻势,总有一道透明的晶壁将它困在其中。

同样脱离了束缚的贝狄威尔冲将上前,一记闪电将费纳希雅逼退几步。他冲向卷轴,伸出手想把卷轴关上,但手接触上卷轴的瞬间,一道冲击直将他的身子击飞,重重撞在宫墙上。他咬着牙,不甘心失败,情势也不容忍失败,他现在必须依靠着魔灵。烈焰随着他的手势在卷轴上生起,如果不能阻止封印,就毁掉卷轴。但眼前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封印法阵竟然可怕到如此地步,火光中的卷轴没有受丝毫影响,正相反,他感到一种灼烧感正分毫不差地全部还到了他身上。他痛叫着,像一条鱼那样扭动着身体。

狡猾的魔灵见内部和外部都无法突破,立即变换打法,躯体瞬间化作无数分散的气团,向各个方向冲撞,希望可以找到一个空隙。然而无论它将自己分割成多么细小的颗粒,仍然四处碰壁,无法脱身。

费纳希雅松了一口气。“都没用的。和马克西姆说的一样,这是远古精灵时代用以逮捕犯罪的强大魔法师或是捕捉魔怪甚至是龙的魔阵,配合魂巫的宝器灵魂宝钻,根本没用任何力量可以挣脱。只要卷轴成功启动,除了以生命灵气之血启动咒印的她之外,没有第二人能够解除。这一次,曾经以恐怖的力量而自恃的魔灵也已变成了一只困兽。”

旋转的阵势突然停住,空中的魔文字闪耀出炫目的强光。魔灵的咆哮变成了无奈的尖啸——法阵中封印的巨大力量正将它不断向那枚宝钻中扯去。它奋力挣扎,但好像一个误入漩涡的落水者,根本无力冲撞那强大的力量。

费纳希雅突然感到一阵痛苦,毫无来由,也无征兆,好像有一只大手正在撕扯她的灵魂。她痛得跪倒在地,连连喘着粗气,指甲刺进肉里,汩汩地流出血来——然而这种皮肉之痛和灵魂撕裂般的痛楚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魔灵的脸上突然露出诡谲的笑意。

“费纳希雅。”痛得几乎昏厥的意识之中,魔灵的声音突然钻了进来。

“费纳希雅。”魔灵低喃着她的名字,仿佛在呼唤着她,它的声音显得如此充满魅力。

“不!”她抱着头,两只手紧紧压着耳朵。但这完全阻止不了魔灵的声音,魔灵反复而轻声地召唤她,她痛苦地尖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了。

“费纳希雅,我能体会到你所承受的痛苦。”魔灵轻柔地说道。“抗拒,只会将痛苦加剧。我清楚,并正在帮助你结束这种痛不欲生。”

她看着自己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魔灵睿智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正在一步步瓦解她的意志。

“这怎么可能?按马克西姆的说话,任何力量都不可能穿透这道封印之阵!即便是精神力也不可能。可现在的情形,魔灵竟以精神力潜入她的潜意识之中。”她闭着眼思考着,紧咬牙关,努力不去听那连篇的鬼话,身体却不可抗拒地步步向前挪动着。灵魂的剧痛每时每刻都在加深,时如针刺,时如焰灼,时如冰封,这种纯粹灵魂上的折磨,比任何来自肉体的痛楚都更直接、更敏感,更加叫人无法忍受。

那种不断抗争着的步伐发着抖,每一步她都组织起全身的力量对抗魔灵的操控,然而都以失败告终。她低下身,向卷轴伸手过去。

“不!”她尖叫着用力把手拉回来,她清楚,一旦那样,自己就将前功尽弃。但魔灵的声音中仿佛有某种强大得无法抗拒的力量,正不断渗入她的灵魂。她甚至有一种念头——只要她关上了卷轴,那种痛苦就会随之消失。

“没错,就是那样。我知道把这卷轴交给你的那个灵魂巫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法阵要以你的鲜血为引才可启动?血是灵魂的印记。灵魂巫师以灵魂能量施法,越强大的咒术,消耗的能量就越多,像这么强大的封印术,恐怕要付出你的全部灵魂吧。”

她用力捂住耳朵,“闭嘴!魔灵,你在骗我。我不听!”眼泪却簌簌地落下。

魔灵的声音穿透了她的抗拒:“你真的以为灵魂巫师会有这样的好心?别傻了!当你替他送了命,好不容易把我封印回那魔戒之中时,他必定会将魔戒据为己有,到时候,我可以依靠我的力量与学识,与他签订新的契约。而你,不过是他的牺牲品。”

它的话使她彻底动摇了意志,尽管潜意识还在抗拒着,但捂住耳朵的手臂已经慢慢松弛了下来,她的手臂垂了下来,向卷轴探去,在最后一次残存的抵抗终于被击溃后,她的手握上了卷轴的边沿,把它关闭。

发光的咒文锁链瞬间褪去了色彩,如同归穴的群蛇般落到地上,迅速钻回卷起的卷轴之中。

仿佛要印证魔灵的话,灵魂的绞痛消失不见。她感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一个恍惚,身体向前跌倒。

贝狄威尔爬起来,走上前把卷轴打开,取下了灵魂宝钻,魔灵的声音急切得有些欣喜若狂:“都准备好了吗?”

“主人,新进城的流民、我们的反对者,以及百个未满月的婴儿,都在王宫后院安置就绪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地下的魔法阵——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准备,我会将力量赐予你,让你成为真正的斯瓦迪亚王者!至于她,还有那个没用的杀手,是你动手,还是要我来。”

“愿为主人分忧。”贝狄威尔一声轻笑,一根黑暗长枪在身前迅速凝结成形,“嗖”地扑向倒在地上的费纳希雅。

“铛!”一声尖锐的鸣响,紧接着是金属的嗡鸣,长枪与某种力量相撞而破碎,碎片在力道的冲击之下化作漫天的粉尘。飘散的粉尘之间,那个金光中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以光之圣名与其赋予我的神圣之血起誓——邪灵退散!”哈劳斯丢下手中被力道冲撞而炸得仅剩握柄的圣光之盾,左手两次以垂直的角度握上剑刃,刀锋毫不留情地割开他的手掌,血流了出来,他冲魔灵张开手掌,两道可怕的伤痕赫然交叉为十字。

强烈的金光在鲜血之中凝作十字,以迅雷之势击中魔灵。烧灼的神圣之光让它一时动弹不得。哈劳斯迅速蹲身,“费纳希雅殿下,抱歉失礼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感到他的温暖的手托起了她的后颈和膝弯。

“不必追,交给手下的人办就可以了。我更希望你节省体力,准备进行仪式。”魔灵看着力量碰撞产生的光芒,似乎已经料到了哈劳斯的行动。

“是的,幻魇大人。”

“哼哼,在那个少女身上,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让她永远都不可能战胜我的秘密!”魔灵阴笑着,浓烈的黑气消散了狰狞的面孔。

……

当哈劳斯抱着费纳希雅冲出王宫时,宫殿门口,帕泽尔正扛着那把细剑,脚边是五个守卫的尸体。

“得手了?”他问。

“看样子没有,”哈劳斯说,“我们一会儿再讨论这个问题。”他抬起头,目光示意帕泽尔看向出口方向。

一对皇家卫兵手持长矛冲他们而来。

“我们硬冲?”帕泽尔跃跃欲试。

“恐怕不行。”哈劳斯担忧地望向那密密麻麻的列队,“他们太多了,而且有魔法师。”

“那就先向没有敌人的方向撤。掩护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像你这种只会发光的铁罐头,对付恶魔死灵还拿手,这种时候可就不行了。”

哈劳斯第一次朝他露出温暖的笑容,点点头,抱着费纳希雅开始飞奔。帕泽尔在他身后轮番与追上来的敌人作战,尽管体内的恶魔之血使他几乎不会疲惫,但每个动作丝毫不浪费体力。看准时机,挺剑上前,一拨一挑,就是一条人命。

然而敌人并没有退缩,也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帕泽尔且战且退,掩护哈劳斯和费纳希雅,毫不恋战。哈劳斯奋力奔跑着,敌人不断在他的前路上出现,但每次似乎都为他留出了一条逃路——这感觉不太好,好像被驱赶着向一个方向而去。

向南。

当他注意到这一点时,已经无路可退了,他的脚下,是一道笔直的海崖,前方,是不断扑岸而来的汹涌浪潮。

他轻轻放下费纳希雅,拔剑出来,如冰的剑身贴在前额:“原谅我的大开杀戒。”一道金色圣光从全身爆出,金光暴涨,一个靠近的卫兵立刻被震飞开来。他挥起那把兄弟会之剑,剑中圣光与体内圣光共鸣,光辉一闪,直将面前的好几名卫兵击飞。

“无路可退,就背水一战!”哈劳斯大笑着说道,圣光将剑刃化作一道金光,将来犯之敌一个个震飞,他身旁的帕泽尔身形如影,行动如风,悄无声息地夺人性命。两个人的行动与技巧渐渐开始变得默契。更多的卫兵围了上来,却无人敢轻易上前。

然后,哈劳斯才明白,对方的退缩并不是因为他。

高处传来一声大喊:“放下武器!你们的抵抗毫无意义。”哈劳斯抬起头,宫殿的屋顶上,赫然出现了一排黑压压的身影,他们穿着红色软甲,甲胄上纹饰着荆棘缠绕的利剑——王室纹章!

“是皇家弓弩团。”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帕泽尔翻了个白眼。

“交出公主,我们就放你们离开。”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上前一步,大声说,“我会给你们时间好好考虑,但我只数到五。”

他给了他们五个数的时间考虑,看来他并不想杀死身为圣骑士的哈劳斯,招惹教会,惹来麻烦。这种时候,帕泽尔也觉得,有这种头衔倒也比他的力量有用。

“帕泽尔。”哈劳斯看向这个自己颇为厌恶的吸血鬼。

“嗯?”

“带她走。”

“一。”声音从高处飘下。

“只有你的速度,才能冲开激流,不被汹涌的海浪拍死在海崖上。”

“这你倒有自知之明。但你呢?”

“我留下来。”他说,弓弩队长数到了二。“你们需要有人掩护你们离开,否则,一旦魔法师操纵海浪,就可以轻易把你们干掉。你是个出色的杀戮者,却不是一个能很好拖住敌军的防御者。”

“告诉我,”银瞳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她是我妹妹。”

震惊的表情。

“三!”

“我父亲战死的那年春天,还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母亲生下了一个女孩。但在那天夜里,大魔法师欧甘突然来访。那时候我只有四岁,却清楚地记得母亲当时流泪不舍的表情。欧甘说,国王希望收她作养女,而且会以王国公主的名义,如对亲生女儿般疼爱她,以弥补对我家的亏欠。欧甘让我们保守这个秘密,说是为她好。当时我真的好恨法斯特,他把我父亲从我身边夺走,现在又夺走了我的妹妹。”

“四!”

“我说过,要反抗那种臣子如君主的奴隶般的命运,就是我想变强,回到这里守护她。她会成为未来的王,而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力量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所以,我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圣骑士后,就急忙赶回帕拉汶,希望能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的守护骑士。”他无奈地一笑,“却碰巧赶上了贝狄威尔叛乱。”

帕泽尔抱起费纳希雅,什么也没说,那个队长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显然不像是要投降的样子。

“放箭!都给我发射!”

“答应我,保护好她。”

“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这次,我救了你。一命换一命。”哈劳斯说。“不过,我也很好奇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帕泽尔没回答,只笑了笑,抱着费纳希雅,纵身跳入下面的那片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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