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
“向左看——齐。”
“向前——看。”
……
清晰而嘹亮的口号在耳边响起，苏语麻木地依着口号做着动作，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夏千歌回头时那抹笑容。
她没给自己理由，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够，他被顾川他们强行拉着离开操场，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后来苏语慢慢开始冷静下来，他看见了女孩回头时眼底的那抹浓重的疑惑，就好像对于他的出现同样十分的意外，而夏千歌是不知道他要来青川的。
她高考失利了？一个成绩稳上江南大学的人可能会高考失利？是什么影响了她，这只可能有一个解释，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变数，就像是这个已经按照写好的程序运行的游戏里出了BUG，而那个漏洞恰恰就是重生的他。
一切就像是个首尾相接的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起点，什么也没有改变。
她还是那样耀眼，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会聚集那样多的目光，苏语本想拉着女孩的手离开人群，再问她事情的缘由，可他退缩了，握着她的手，这明明是他这一世第一次和她有这样近的肢体接触，却僵在那里，被人当作是可恶的流氓。
整了一遍队伍，勉强过关，教官喊了一嗓子集合完毕，解散午休。
整体的队伍瞬间散的乱糟糟的，满操场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在出口的位置挤的快要容不下了。
苏语被拥挤的人群挤在了一边，顾川他们去校外吃了，可苏语没心情出去，他现在只想找到夏千歌，问问她理由，可这里人太多了，连她的影子也望不见。
焦躁…闷热的空气把他烤的心烦意乱，他想出去，从这拥挤的牢笼中逃出去。
忽的，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动作很轻，还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苏语回过头，眼底的浮躁一下子淡了许多，身后的女孩正歪着脑袋他，两人立在人群的涌动的中央，视线交错在一起，在闷热的空气里起了些微妙的反应。
“没涂防晒霜吗？”
他看着夏千歌红彤彤的脸蛋，多半是被太阳晒得，看着让人心疼。
“涂了，不过好像没用。”
沉默，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在闷热的空气里如孢子般四散传播，生根发芽。
“我饿了。”女孩忽然说道。
“那去吃饭吧。”
“好。”
……
“我高考没考好，虽然可以上江南大学，但那样就读不了我想去的专业了。”
苏语夹菜的筷子一松，望着不小心落在桌上的菜，他的声音有些抖，“为…为什么啊，你的成绩不应该的。”
高考失利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到，落考江南大学的人大多会去选择青川，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失利的理由，是什么？
“我发烧了，临近考试那几天一直是低烧。”
“发烧？”
苏语念了念，他忽然想起了离开学校的下午，那场大的吓人的暴风雨，他和夏千歌撑了同一把伞，他整整淋湿了大半边的身子。
一切的巧合又像是命中注定的，像是有一根斩不断的绳子，牵住了两人的手腕，无法挣脱。
“你因为那天淋雨发烧了？”
“嗯，应该是。”夏千歌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立马补了一句，“也可能是空调吹的，或者是太紧张了，反正和苏语你没关系的。”
“和我没关系…”
苏语低着头，脸上是难言的落寞，许久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没从夏千歌的语气里听出半分责难的意思，女孩总是那样善解人意，嘴角噙着的笑意像是春天和煦的阳光，足以融化万年的冰峰。
可就是那样温煦如柔水一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恍惚之间就变了模样，成了一滩浑浊不堪的污水，不知不觉间，徐徐漫过他的脚踝，甚至想要把他彻底淹没。
“当然和你没关系啦，那天…就算你不和我撑同一把伞，我一个人也会淋湿的，可能连家也回不去了。”
夏千歌看着苏语的眼眸依然黯淡，她的脸上闪过浓重的焦急，好像真的不忍苏语还在自责的样子，“青川大学也很好的，宿舍都是新的，同学也很好…”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苏语也跟着笑了，只是有些牵强，重活一次，他的演技依旧如上辈子那样拙劣不堪，有心人只需要打量片刻，便能看穿他刻意隐藏的心思。
更何况…现在苏语眼前的人呢，是个连他肌肤上每一缕纹理都想放在眼里的人，她望穿了，却闭口不言。
夏千歌眯着桃杏般精致的眼，轻轻地笑了，她笑的时候，脸颊上会出现淡淡的酒窝，很漂亮，在拥挤的食堂里惹来了许多目光，也有些人望着苏语，里面掺有羡慕的意味。
“那就好，毕竟好不容易在同一所学校遇见呢，好巧。”
“嗯，真的好巧。”苏语点着头，仍然心不在焉。
她一眼便望见了苏语藏在瞳孔里的情绪，懊悔，愧疚…很深的愧疚，可她装作看不见，脸上的笑容更艳了，邻桌的几个男生看着几乎快要呆住了。
愧疚，懊悔，自责…这些都是再好不过的饵料，他自责，才不会轻易的离开。
若是曾经，她是不屑于这样的手段的，可她是被逼的，她孤身一人来了青川，像是被逼上了绝路的恶徒，谁来染指她的东西，她都要从那些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班上还有些其他的同学考到青川吗？”苏语趴着饭，随意地问了一句。
“好像没有了吧，可能是没遇见。”
夏千歌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动作很轻轻柔柔的，像是优雅的贵族，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只有…我们两个？”
“是啊，只有我们两个。”
明媚的笑容融在午后灿烂的阳光里，夏千歌过往齐耳的短发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肩，成了苏语喜欢的长发，发丝顺着野望生长，化作茂盛密集的林叶，遮挡住她藏在发丝后疯执怪戾的眼眸。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