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让我带豆包去工作的地方？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何况豆包还要在这上学。”

老爷子双手抱胸，充耳不闻。

唐斌着急了，求助地看向母亲，后者叹了口气，埋怨地看着老伴，“多大年纪了，你和小孩子置什么气？多一口人能把你吃穷了怎么的？”

“她是菲林人，菲林是人吗？”

“菲林怎么就不是人了？”

“别说藏了耳朵和尾巴，就是把它截了，也不是人！”

“……”

阿欣插不上话，看得出来，老爷子对“菲林”这个物种有极大的偏见，即便豆包伪装后的外表和普通人一样，他也不把菲林当人看待。

“爷爷……”这时，时雨突然说话了，她直视着对方，叫道：“要是你不收留姐姐，我也不在这里了！”

“时雨。”唐斌不知该说些什么，“唉……”

看到时雨这个样子，又或许由于妻子的阻拦，老爷子终究没有为难阿欣，答应了让他留在这里。

唐斌神色顿时一缓。

阿欣耸拉着耳朵，寄人篱下的感觉太差了。

家人相见，本来应该是其乐融融的，但老人就像吃了枪子，劈头盖脸把唐斌骂了一顿，随后又追溯前缘，说起当初唐斌和菲林人结婚之事，如何给唐家丢脸，如何给祖上蒙尘。

唐斌缓和的神色又化为垂头丧气。

祖父骂完了，说句“你今后好自为之”便拂袖离去。

阿欣面色凝重，知道祖父仍然讨厌他，虽然让他留在了这里，但从始至终没给过好脸色。

“老爹他就是这种性格，平时少和他交流就好。”唐斌脸色不是很好看，刚才在女儿面前被骂惨了，不只吓到孩子，他这个大人也很丢面子。

自从远离家庭，创业成功后，唐斌事业上一直顺风顺水，很久没有遇到挫折，要不是有女儿的支持，他绝不可能再回这个家一次。

“时雨，谢谢你咯，帮我说话。”阿欣贴在时雨耳边悄声表达感谢，刚才小时雨能在那么大压力面前为阿欣说话，难能可贵。

时雨别过头，哼道：“别自作多情，你价值一百亿，怎么能随便让你离开。”

阿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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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烈日当空。

唐斌父母的家有很多空房间，当初修建别墅的目的是为过年时亲人都能团聚，陪老人度几天年夜，且最开始老人打算雇人力佣人打扫庭院，人力佣人的价格并不贵，很多寒带的穷人会来到大城市打工，没有文化的他们喜欢这种有住所又清闲的工作，即使工资低点也无所谓。

但人力佣人可能会有安全隐患，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悄悄拿走什么贵重物品。在子女的劝说下，老人还是选择了智能清洁机器人。

阿欣和时雨都在三楼分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机器人早已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唐斌的母亲名为孔竹风，大学语文教授，可能在学生面前严厉，但在家人面前还是比较温和的。阿欣主动和孔女士交流，未来一段时间会和这位“亲人”同住一起，了解其性格与脾性是非常重要的。

唐斌是共同的话题。阿欣言说父亲品行端正，年轻英俊有才华，且待家人热心温和，是个模范好父亲。

夸人孩子聪明或妻子漂亮有时比夸赞本人更让其受用，既传达了善意，也不会让其产生“无事献殷勤”的警惕。虽如此，阿欣倒是没有刻意讨好，他说的也是实话。

唐斌除了摸头的手法有些粗暴，选择内衣没有品味之外，其它方面都还不错，人帅有钱宠女儿……呃，现在没钱。

孔竹风笑眯了眼，心头很舒服，摸着阿欣脑袋直说他懂事会说话。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阿欣和孔女士聊了聊唐斌的往事。

唐斌出生时，其父亲唐名硕的挚友的夫人也产下一女，是同一天，如此有缘。双方相互道喜，当即就定下了娃娃亲。老朋友成为亲家，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随着年龄的增长，作为青梅的女生对唐斌也颇有好感，暗生情愫，多次在长辈面前表露心意，想要结婚，长辈们皆点头称善。

奈何曾经的唐斌当是意气风发少年狂，行事张扬叛逆，在长辈们筹备婚礼的时候，成年不久的唐斌直接和一个菲林人结婚，光速领证，附送三个月的胎儿。

这可把唐名硕气坏了，当即把唐斌揍了一顿，让他和菲林人离婚，不然就断绝父子关系。

唐斌也来气了，断就断，带着怀孕的小橘离家出走，独自创业。

创业方面，唐斌的起家当真神奇。

唐斌投资了房地产，将手里的钱全部投资于一处污染废弃区的土地使用权。

当时唐斌的朋友都觉得他疯了，污染区的土地是便宜，可那里全是核辐射，根本没法住人，也无法种植和饲养，开墓地都被嫌污染尸体，这钱不是全打了水漂？

唐斌事后也后悔不已，没有多来得及了解市场就投资，白白成了冤大头，血本无归。

运气有时会眷顾外行人，就在唐斌投资的第二年，他买下的那块地皮所在区域的核辐射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被模因加持过的核辐射在百年或千年的某一时刻，会无规律地离奇消失，科学家至今无法解释这件事，也无法预测核辐射何时消失。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最终猜想为是某复杂叠加的量子效应所致，唐斌阴差阳错地捡到了大便宜。

政府将要在那块区域建立新的城市。

唐斌创立了公司，借用妻子名字中的“橘”字，为公司起名为orange橘优，短短两年，他购买的地皮盖起了高楼大厦，无数商业集团向唐斌抛来橄榄枝，希望在新市场中与唐斌这个“地主”达成友好合作关系，唐斌一跃成为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真·躺着赚钱。这让唐斌的父母颇感微妙，既为儿子骄傲，又因其离家出走而无奈。

和父母改善关系的时候是在四年后，小橘生二胎的那天。第二个孩子完美地继承了人类基因，女孩，没有半点菲林人的特征，这让两位老人欣喜若狂。

时雨出生之时，正值春暖花开，刚刚下过一场温和的春雨。去医院的路途，孔竹风看着周围的景物，心有所感，想起一句诗，

「春风时雨皆为瑞，绿柳红桃各自新。」

于是，给女孩起名为唐时雨。

听到这里，阿欣不禁扶额，看看人家语文教授多有水平，小老弟你能不能学学孔女士？快点给我改名啦！

总之，时雨出生后，唐斌和唐名硕恢复了正常父子关系，两人重归于好，但主要矛盾还没有解决。

第二次决裂是在小橘去世后。当时，唐斌想将小橘的骨灰葬入唐家的陵园，刻字立墓碑。但唐名硕对此事极力反对，说“菲林人不能入唐家族谱”，意思是唐名硕始终没承认小橘这个儿媳。

父子俩大吵一架，又断绝了父子关系。三五年后才重归于好，如今唐斌破产连累整个家族，两人又又断绝了父子关系。

三回啊三回。

听完整个故事，阿欣眼角抽搐，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简而言之，就是俩顽固的老男孩闹别扭，要不是孔女士在旁调节关系，他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重归于好。

……

晚饭时刻，孔竹风做了一桌子美食为唐斌饯行。

鲢鱼肘子鸡翅膀，牛肉凉菜酱猪蹄。都是21世纪常见的菜，这两位老人还挺守旧的，非常合阿欣的胃口。

吃了几天未来高科技的饭菜，新鲜之余 ，偶尔“复古”一次也不错，阿欣尝了口鲢鱼，肉质鲜美，完美吸收了汤料的味道。这不比大肥肉香？

今天是过年吗？有种年夜饭的味道。

可惜并不是。今天下午，唐斌就要出发去西伯利亚，咳，去寒带北亚从事“边境探索”工作。这是世界政府考虑到唐斌无力偿还债款后所安排的工作，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唐斌不打算拒绝，他要像当年创业那般去边疆打拼。如果他有幸能寻到罕见的“绿洲”或“纯净水脉”，那他为人类所做的这份贡献足以让政府帮他还债，再拿个“2000年人类最佳贡献奖”都不过分。

饭桌上气氛凝重，“斯大林”老唐同志正坐主位，身上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唐斌和时雨沉默地扒拉碗里的饭，似乎没有食欲。

阿欣暗道可惜，孔女士准备了一桌丰盛好菜，怎能如此消极？他带头开吃。

“……奶奶，能再盛一碗吗？”阿欣端起空碗，“太好吃了。”

“当然，想吃几碗都行！”看到阿欣这么有胃口，孔竹风欣慰不已，虽然这些菜是机器做的，但配方和调料的参数都由她自己设定，有人认可她的菜，这让她很高兴。

阿欣一边干饭，一边悄悄观察老唐的表情，见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他便放下心来。唐斌的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像吃饭这种事，多吃一些也不会在意。

“爸，你几点出发？”时雨有些不舍地问道。

“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唐斌笑笑，“想要送爸爸吗？”

“嗯。”时雨咬着筷子，又问道：“你工作之后多久能回来一次？”

“具体得看公司的安排，别担心，想爸爸了就视频通话好了。”

“嗯。”

“小斌，在边疆那凡事尽力而为，千万要注意安全，钱不重要，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孔竹风叮嘱着儿子，完全不放心。

“机遇是拼出来的，咱唐家先祖以前就是边疆打工起家，后来就发达了。”唐斌豪情万丈。

唐名硕淡淡道：“你曾祖父在边疆打工20年，60岁就死了，去那干活的人有长命的吗？ ”

“别说不吉利的，现在边疆工人防护措施比以前好多了。”孔竹风说道：“我有个学生的亲戚就是边疆工人，他每次进污染区都穿好几层防护服，比宇航员穿的都多。”

“有啥用，核辐射连钢板都能穿透，防护服也不行。”

“防护服不行那谁还过去，它很有效果的……”

孔竹风纠正老伴消极的想法，唐名硕像是被说服了，不再多言，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

午饭在比较积极的氛围中结束，阿欣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看着孔女士给唐斌收拾行李，唐名硕似乎喝出了点醉意，回到卧室小憩。时雨坐在旁边，想看剧又没心情，神色黯然，还在为父亲离开感到不舍。

唐斌神色比较坦然，与人有说有笑，还特意和阿欣叮嘱了几句，希望阿欣作为姐姐照顾好时雨。

上次是让时雨照顾豆包，这次却反了过来。唐斌看得出，面对灾难，豆包抗压能力比时雨更强，这是久经社会的成年人才有的心态。一眨眼，曾经那个傻乎乎的女儿也变得成熟稳重了……

阿欣一口答应，并让小老弟在公司量力而行，能躺则躺，万不可亏待自己，对方一笑而过，不知能听进几分。

对于背负一百亿的男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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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也来送你了！”

下午，一个少年闯进别墅庭院，只见他穿着深蓝外套，中长发，容貌和唐斌有几分相似，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些柔和。

“唐浩，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上课哪有见你最后一面重要，我直接请假从南亚飞过来了。”

“你小子，”唐斌笑道：“我只是去边疆打个工，又不是要咽气！有事手机联系就好。”

唐浩嘿嘿一笑，目光转向时雨和阿欣这边，“时雨比上次更大了一些哈。”

时雨：“哦。”(冷漠)

阿欣直接被唐浩忽略了。

看样子这小叔和父亲彼此熟稔，平时可能经常电话通讯，自然能见到时雨和豆包。

“对了，我爸妈呢？”

“妈在整理被褥，爸在卧室睡觉。”

“被褥行李啥的直接网购不就行了？”

“老年人嘛，习惯用自己做的东西，理解一下。”

“这是你提过的象棋科班的叔叔？”阿欣问唐斌。

“对，就是他，咱唐家的象棋天王，科班要毕业了。”

“二哥，这次为了你，我要报名参加今年年末的东洲杯象棋大赛，虽然我老师都不太推荐，但我还想试一下。”

“祝你能拿大奖吧，我也能少拼几年了。”

“唉，九点九分看运气。”唐浩无奈一笑，“在学校里我是高手，能赢老师，可对上那些职业棋手，就只有被虐的份了。”

“那个……老叔，你说的东洲杯，冠军有多少钱啊？”阿欣出声问。

唐浩惊异地看了阿欣一眼，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这反应和当初的时雨一样。

“这、这是豆包？”

“嘿，我女儿二次发育变聪明了，现在会说人话了。”唐斌像是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只有在弟弟面前，他才是这种语气。

“菲林人当真神奇。”唐浩很快接受这个设定，“冠军的话……没记错应该是十亿，挺多的，一般人拿不到，哈哈。”

……十亿？

‘咳，系统哥哥，除了围棋之外，会下象棋吗？’

【我已熟悉人类所有的智力游戏。】

熟悉？您谦虚了，虐百级光脑的风采仍历历在目。

‘那，象棋比赛，有信心冠军吗？’

【需要视棋手的水平和比赛规则而定。关于象棋，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无论对方是人类还是电脑，若我执先手，必不会输。】

了解，就是无敌对吧？

阿欣决定了，他也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