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会厅见面后,尤利西斯便将安渡因等人领进会客室,其余随行人员暂时于宴会厅内自由活动。

与安渡因同行的,是莱恩和伊斯塔莉二人。充当编外参谋的唐吉诃德,自觉上不了台面,便留在外面摸鱼;而安雯和犬山,则是根本没收到邀请,两人也乐得在外面转。

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安雯与犬山两人窃窃私语个不停,置桌上的精美甜品点心于不顾——安渡因就知道,这俩活宝准备搞事情了。

碍于礼仪,安渡因不好直接过去阻止她们,只好祈祷一会儿的谈话不要被刺耳的警报打断。然而他不知道,安雯竟然可以像剧团长一样逃避鉴魔石的检测。

怀着忐忑的心情,安渡因与队友在会客室依次入座。

依照计划,这次谈话由安渡因主导。此时的他,对外宣称是归来的审判者,自然有地位同尤利西斯谈话;更何况审判者自身还带有“索菲亚的导师”这层身份,由他开口再合适不过。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冒牌审判者此时似乎有些怯场。

所幸,身下柔软的绒椅和房间内舒适的温度,让安渡因放松了不少。

自律机械平稳地开过来,面向众人打开腹部,展示着种类多样的饮料。伊斯塔莉不客气地取了杯热咖啡,莱恩选了杯绿茶,安渡因则犹豫一下,拿了杯冰镇柠檬水。

但尤利西斯没有急着挑选饮品。他交叠双手,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简单寒暄几句后,便慢条斯理地说道:

“审判者祭司,逐影院总管,还有教会总工程师。诸位能在百忙之中莅临寒舍,想必不是来找我聊天的吧?教会,有何贵干?”

安渡因与左右交换了一个眼神,莱恩点点头,伊斯塔莉却在摇头,搞得他一时有点懵。

尤利西斯如此爽快,对安渡因等人来说应该是有利的。来之前,安渡因还和莱恩等人仔细讨论过,如果尤利西斯一直遮遮掩掩转移话题该怎么办;现实的发展却顺利得有些可疑,这大概就是伊斯塔莉摇头的原因吧。(但她其实只是想当个搅屎棍,强行为审判者争取时间)

机会难得,略一犹豫,安渡因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他把准备好的文件袋轻轻放在桌上,清清嗓子说道:

“尤利西斯卿,实不相瞒。不久前,教会有一名修女在执行任务返回途中失踪,这是她的资料。”

尤利西斯拆开文件袋,一页页仔细翻阅。安渡因暗中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按道理来讲,就算尤利西斯不认识莉丝,看到档案中她“炎伤后人”的身份时,至少该有些震动才对。

教会几大高层气势汹汹地登门,来四大家族之一家中询问另一大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事——若莉丝真与凡尔赛提斯家毫无瓜葛,尤利西斯这时就该质问安渡因等人是什么意思了。如今他毫无波动,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这对安渡因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莱恩的脸色不易察觉地阴沉下来,安渡因也在心中快速规划着下一步的措辞。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尤利西斯才慢慢放下档案,轻声说了句:“在我这。”

早已将想好的台词反复默诵得烂熟于心,安渡因不假思索地说道:

“当时在执行任务时,莉丝修女的改造人保镖遭到袭击,导致义肢损坏。通过Nova的调查,我们发现有一批合适型号的义肢替换零件在近期……等会儿,你刚才说啥?”

安渡因刚意识到尤利西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惊得连口语都飙出来了。一旁的莱恩甚至包括伊斯塔莉,也都是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咋说呢,感觉就像为了打boss,查了几小时攻略,刷了几百遍小怪,强化了一仓库神装,结果boss刚一见面就死于万分之一的即死特效——赢了,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自律机械为尤利西斯端上一杯香气扑鼻的苦荞茶。尤利西斯揭开青花瓷的茶杯盖,轻轻在杯沿上刮了几下,淡定地说:

“莉丝·炎伤修女前段时间遭到不明匪徒的袭击,现在正在寒舍养伤。我无意隐瞒,因为炎伤家曾有恩与我,所以我会帮她躲避仇人的追杀。很遗憾让教会费了这么大力气去找她,请相信我,严控消息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莱恩急切地插嘴道:“那可否让莉丝修女归队……”

“容我拒绝。”尤利西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同时收起了习惯性的笑容,整个人一下子强硬了许多,让人这才意识到,他就是那个在议会大展拳脚的政坛新秀。

他接着说:“莉丝在上次任务中受到严重的刺激,信仰产生了动摇,恐怕已经无法再担任修女一职。她曾委托我,若有机会便替她向教会提交离职申请,如今正是时候。”

他拍拍手,管家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柔软的垫布上静静躺着一叠文件,正是有莉丝署名的离职申请。

安渡因伸手要拿,却被莱恩轻轻拉住袖子。后者轻叹一口气,几乎是恳求地说:“她对教会很重要。”

“可是教会对她,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尤利西斯冷冷地说,“莱恩先生,希望统领逐影院的你没有忘记,教会,已经背叛过她一次。”

莱恩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得闭口不言。那一夜,正是逐影侍僧将莉丝的行踪泄露给士官长,导致佑的牺牲,以及莉丝之后一路被追杀。

这些事情,原来尤利西斯知道得一清二楚。接下来的谈判,几乎已经没有和平解决的余地了。

与面如死灰的安渡因等人相反,伊斯塔莉心里可是乐得不行,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拉兹瓦尔那帮子人自作自受,本就大快人心;安渡因此行让尤利西斯捅破了窗户纸,明确表示不合作,这就给了审判者更多机会。

然而反转,发生的如此突然。

只见尤利西斯卿轻抿香茗,吹来茶杯上方的雾气,淡淡说道:

“赵家代表极致的武力,库马尔家代表极致的技术,炎伤家代表极致的魔法,而凡尔赛提斯家什么都没有,却仍跻身四大家族之列。我们的秘诀,便是交易。”

“货币可以变成情报,珍宝可以变成武器。一笔好买卖可以让参与双方均能获利,凡尔赛提斯家的能力,便是发现这样的交易。”

“既然诸位迫切地希望莉丝归队,而我又放心不下她的安全,那么就以凡尔赛提斯的方式解决吧——”

尤利西斯合上杯盖,坚定地看着安渡因,目光如炬:

“教会,请抛出你的筹码,让我看到你们愿意付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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