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言朔到通文殿殿门的时候,御道上一匹棕色马驹在这里绕圈圈,后面有一个袄衣少女。

不用多想,这人肯定就是信小炼了,太老师的曾孙女。

这么说她应该叫我师叔?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很快就被马鸣声吸引。

见皇上出现了,一群黑甲卫士从大殿四周涌出,围在皇上和这匹马之间,只要着马感犯病,下一秒就马头落地。

从金九郎讨伐反贼后宫内一部分安保交给了黑旗军,其前身是太子亲卫,算是旧部。

“小炼,见了皇上还不拜见!让你的马消停下来!”

从内阁匆匆赶来一位紫色官服的中年人怒斥道。言朔知道这人,信江,也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大臣,信家为数不多在朝堂里的人,还因为侄子当反臣内疚了许久。

“信爱卿消消气,朕许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场面了,多闹腾一会也无妨啊哈哈。”

信江见皇上都不追究了,脸上的怒容也就消却了,毕竟是家里最宠的侄女,自己又怎么会真心呵斥呢,都是做给皇上看的。

少女狼狈的样子让言朔有些幸灾乐祸,最主要是这匹马,仿佛有灵性一般,就是不让少女抓住缰绳,一追一赶,都不知道是谁在戏弄谁了。

见追不上了,信小炼下意识叫人帮忙。

“江伯伯,这小二不听话啊,不知怎么的,来了皇宫就兴奋的不行。”

“伯伯我只会处理政事,骑马的事你比伯伯在行啊。”

就在言朔看戏,信江无计可施在搓手着急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徒然响起。

“够了,别闹了。”

一道倩影出现在御道上,身着蟒袍身份就已了然,自然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南黎王言落。此时她手里牵着缰绳,还带来了一匹毛色斑白,垂老已矣的老马。

棕马见到这匹马立马就停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向老马走来。

“伯伯,怎么回事啊?”

见小二消停下来了,但是却走向一匹老马,信小炼不解的问自己的伯伯。

此时言朔突然说到。

“盛戈,这是朕父皇曾经征战沙场所留下的最后一匹战马了,在御马监颐养天年,不曾想恰巧被皇姐牵出来遛,这马已经三十九岁了,可比朕还大呢。”

“啊!”

被小二累蒙的信小炼这才反应过来,皇上还在身边,连忙拜见皇上。

“起来吧,朕问你,你这马叫什么?”

如果没猜错,这马应该是父皇战马的后代,小时候生活在皇宫,时隔多年重回故土,所以高兴的不行,不过皇姐今天怎么想着遛马呢?

“回皇上,这匹马叫小二,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这次进宫险些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无妨,这么有灵性又会逗趣的马儿,朕看着也觉得有趣,免罪了。”

“这匹马是父皇赏赐给信家的,今天既然由你带着马来了,不知有没有和御马一样终身效忠皇家的信念呢?”

似乎是有备而来一般,只见言落送开缰绳,任由两匹马儿叙旧,自己则是迈向信小炼,原本因为言朔笑声而轻松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言朔微微扶额,瞥见一旁下面的少女被这股威势针对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叹气一口。

她心知肚明,姐姐这是为自己着想。不过她还是打断了姐姐这种行为。

“皇姐,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不要太严肃了。”

见皇上劝阻,言落轻哼一声,厉声到。

“敢照帝王身,就怕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份责任。”

“哎,好一个活泼的小姑娘被你这么一说,皇姐你瞅瞅,脸都皱起来了,什么责任不责任,这天下的责任都在朕的身上,干她一小姑娘家什么事,皇姐你该遛马遛马,朕的事自然是朕来决定。”

纵然是父皇的伏笔,一身龙袍还被左右的感觉还是让言朔耿耿于怀,不然她也不会任用太子亲卫,组建东厂,夺六部之权溶于内阁。

一部分是旧的要去除,一部分是言朔自己想要的创新。

正如此次牵马入京的信小炼,天下人都看着这个小女孩,期待她以后传奇的人生,而言朔就不一样。

除了自己掌控的必须要沿着自己的想法前进外,其余一切都可以顺其自然。

信小炼如何使用,言朔不会去决定,她要让这个女孩自己选择,让她摆脱太多加持在她身上的期待和责任。

言落看了看嬉皮笑脸的皇弟(妹),再看看睁着大眼睛却透露出淡淡恐慌的信小炼。

突然唇角一杨,宛若春风二月里盛开的花一般的笑容瞬间醉倒在场一群人,性格多变的她只留下一句。

“今晚小皇妹就够你吃一壶了,我就不管了,该说的都说了,遛马去了~”

“额……”

是哦,要是被妙仙知道我出言袒护一个小女孩,我今晚,又看了看随着言落离开而露出庆幸神情的信小炼,言朔认为一个十六岁少女而已,老婆应该不会吃醋吧…

不过她貌似忘了她老婆以前就是她妹妹。

“好了,才来京都,你随你伯伯休整一日再找朕,朕到时候有话问你。”

丢下这句话言朔就马不停蹄回寝宫了,希望宫女的小报告没自己的一米八大长腿快。

黑甲侍卫也纷纷退下,御道上只留下信小炼和她的伯伯,小二这货跟长辈唠嗑去了,指不定抱怨什么呢。

“走吧炼儿,今天算是有惊无险了。”

“伯伯,炼儿想问你对皇上是什么印象?”

………此时信家后院的古树下,一位白发老者弯着腰扫着地上的落叶,一个青年男子跪在一旁的石板上,用反手抄写家训。

“你妹妹应该到了京都,见了皇上了。”

老人松弛凹陷的眼眶里,一双眼睛仿佛蕴藏无穷慧光,见无人答应,他也不恼,自顾自的回忆了起来。

回忆起他年少轻狂,策马闯入皇宫,当着皇帝面自荐的唐突身影,那时他十七岁,而现在的他已经九十高龄,垂老已矣之际,送了自己不情不愿的曾孙女进京。

“前人哪知后来事,都是你的安排,老头子我一生无悔啊——。”

随着长长的一声叹息,带着释然,欣慰,散入落叶中,被他一并扫在树下。

——

信家太老师信蜉当年就是年少牵马入京城,得了自己言朔皇爷爷的赏识,随后担任右丞二十年,退位后又奉旨教导太子,成太子太师,立国举国伐翌的时候任过代政国师,后仁武帝即位,成帝师。

十七岁当右丞,三十八当太子太师,四十六成代政国师,六十八成帝师,现在九十一岁。(怕有人看迷糊了,这就特意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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