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糟糕的......到更糟糕的，她自认为都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
可是那些被她无比看重的秘密，在某些人的眼中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一个男爵领的财富而疯狂，至少在亲眼见证了追杀者的行事风格后，菲林愿意安静的坐在这里，听一个通缉犯慢慢说自己的故事。
不管是因为她和莉莉的交情，还只是因为那个夜晚的共同经历，这都是一件让蒂莱娅无法理解的事。
“所以，我们是被卷入了法师议会和普罗慕教会的秘密冲突?”
菲林呆站了几秒。
“也可以这么说……”
蒂莱娅隐藏了自己在这次行动中扮演的真正角色，只是大概复述了莫尔斯对莉莉用的说辞。
“等等，你先等等，让我稍微冷静一下。”
菲林退后几步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她用力的抓了抓头发，在一次深呼吸后仰起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笑了两声。
“老实说，我现在就开始有些后悔了。为了六十枚银币就接下这样的报酬......那可是教会啊，他们随便派出一队处刑人就能让我们永远消失了。”
“老天，我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得罪灰塔伯爵，以后再也回不了灰塔城......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普罗穆教会地位超然，信仰遍布各个国度与位面。教会的每一位牧首都是真正的传奇职业者，即使是莱茵大公乃至索林帝国的皇室在强者的数量上也无法与普罗穆教会相比。
在这一方面，或许就只有历史底蕴同样雄厚的法师议会才能与普罗穆教会分庭抗礼，由多个法术学派统合而成的议会同样拥有达到传奇领域的法师议员。
可即使是议会的力量也存在着局限，法师群体的稀缺性注定了他们在民间的影响力永远不会像教会那么庞大。
“这样的报酬才会让人相信我只是个来法萨尔镇做生意的普通精灵......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一切都会在我们抵达镇子的时候结束，你们原本不会因此卷入任何麻烦。”
蒂莱娅的声音闷闷的，
“只是你们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样夸张的手段，只是昨天一晚，死在那条商道上的就有不下百人。”
菲林摸出一根光滑的烟枪叼在嘴里，但几次划动火柴都没能把它点燃，后者因为昨天夜里的大雨而有些受潮发皱。
“罗恩斯也是一样。”
蒂莱娅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自己的思路堆积筹码。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对你隐瞒了，而且你们也的确承担了超出任务描述的危险，我们也会相应提高后续的报酬，重新给出一个能让你满意的数字。”
蒂莱娅对于这样的承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一点私人财产，就算提高报酬后续也只会让莫尔斯或者灰塔的莉莉感到头疼。
“先不急着聊报酬。”
出乎她的意料，萨满小姐只是摆了摆手。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弄明白才行。”
菲林终于点燃了火柴，受潮烟草的边缘慢慢焦黑燃出火星，然后是一阵发苦的呛人烟味。
“按照你的说法，寄生在你身上的灵体应该是那位灰塔的里德尔大师。”
“他应该是你的老师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会担心他占有自己的身体？”
蒂莱娅咳嗽了几声，然后回答道。
“里德尔先生的风评你应该也听说过......而且，亡灵化会让一个人的性格逐渐发生改变，也许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对他而言就不再是什么值得特殊对待的人了。”
严格来说，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并且经得起推敲，可组合出的含义却在诱导着菲林的思考偏离真相。
在这个由蒂莱娅诱导形成的答案中，她扮演着无辜的被卷入者。不论是教会的追杀又或者是逐渐堕落的魔导师，都足以让这样一个脆弱的法师学徒毁灭了。
作为常年活跃在灰塔的佣兵，菲林当然对那位法师塔主人的行事风格有所耳闻，他会在紧急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应对也是能够理解的。
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菲林点点头。
“这样吧，我会通过一个仪式让你和里德尔大师的魂体签订契约。但那毕竟是一位魔导师的魂体，即使他还在昏迷，想要用契约束缚住他也是极为困难的。”
菲林取出一张草纸，迅速写出了几种蒂莱娅完全没有听说过的魔法材料。
“我还需要一些强力材料来辅助这个仪式，这需要你的帮助。”
——
“我想要见阁下一面。”
路易斯的手脚上佩戴着沉重的镣铐，他被单独关押在一个没有窗口的阴暗房间里。
这里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腥臭味，路易斯微微皱眉，他对这种气味很熟悉。在教会的裁判所，那些刑具上被成千上百个异端的鲜血和排泄物浸透，无论怎么去清晰都难以彻底消除。
那些被带进拷问间的罪犯往往在真正的拷问开始之前就会彻底崩溃，跪倒在地吐露出所有该说和不该说的秘密。
按照与牧鹰人的约定，他已经准备好去流放之地开辟新的信仰灯塔，但却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关进这样的地方。
暗沉的厚重木门被包裹着一层生锈的铁皮，门的中央，还不到一尺长的窗口上被打满了铁条，但这也是唯一一个能从监牢看向外界的地方。
路易斯抓紧粗糙的铁条，通过一点缝隙，他能够看见一个佩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的裁判官。
“听我说，蒂莱娅•波特……那也女人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莫尔斯•里德尔很可能还没死!不……即使不是他，我也能肯定有一个强大的不死生物借助波特的身体逃出了法师塔，再给我一次机会，请派遣处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要见牧鹰人阁下......”
“闭嘴吧。”
那个始终保持着沉默的裁判官终于给出了回应。
“如果你是说牧鹰人安德琉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处理。能把你暂时关进裁判所，已经是他对你最后的庇护了。”
“您在说......什么？”
裁判官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
“还不明白吗？你刚才说‘再晚就来不及了’，这个说法严格来说是错误的。”
“已经太晚了，你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法师议会的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