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来讲一个故事吧。

那是一个有名的贸易之都,是整个南部地区真正意义上的核心。

而在那座城市里,有一个曾经很有名的家族,他们近乎掌管了整个城市的金融业。

而在那家族里,诞生了一位女孩,如果不出任何偏差,她大概会有一个相当幸福的一生。毕竟金钱便是衡量生活水平的标准。

如果,终究也只是如果,一用上这种词,就知道是假定。

这个世界上,如果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回转的。除非你有某位死鱼眼少年的能力。

当然,在这个故事里,并未存在有这种超能力的人。

好吧,回归故事里,那位可爱的女孩从诞生下来,她就能够看到某一种类似幻影的存在。

啊,对,幻影,构成各种故事的幻影。

所描述的故事无一例外,都是英雄踏上旅途,然后打败怪物的故事。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对女孩而言,应该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小小的女孩长大了些,能够听得懂话了,又开始在她耳边产生幻听,那是来自遥远,又近似耳边的呢喃。

每一次听到,体内的血液就在躁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并不是没有跟大人讲过这一事情,但是,听说的大人只是觉得是小孩子在童话书看多了的胡言乱语,没有放在心上。

扭曲的根源来自于亲人的漠然,但是在其中,又有别的因素参杂在里面。

等年纪稍微再大了一些,在进去城市的教堂学校后,听到老师们跟他们讲关于猎巫人的故事时,她感觉自己有什么觉醒了。

她想起了什么。

没错,想起了什么。

那是铭刻在血脉里的责任。

那是铭刻在血脉里的知识。

与此相对的,还有隐藏在血脉的……诅咒。

声音越来越频繁,幻影出现的次数也逐渐增加。

从一天的一两次,到后面几乎是闭上眼,自己就成为了那个幻影里的猎人。

剑柄没入血肉的身影。

长相类人的怪物所发出的啼哭。

弥漫着空气的黑火药味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那样的场面憧憬。

没错,憧憬着,成为一个猎巫人。

被时代早已抛弃的角色。

猎巫纪元已经过了。

她听老师说过了。

但是,幻影却告诉着她,猎巫纪元还没有。

危害人类存在的怪物还没有彻底消灭。

不可以停下。

不可以停下,要一直下去。

就像是带着蛊惑,犹如腰催眠曲的声音。

明明是不对的。

她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自己在学校里遇到的同学,以及朋友。

他们并不是只是人类,还有别的种族。

那样的情况一直到了一年的年末,在新一年的轮回即将开始的时候。

她杀人了。

对象是一个精灵。

杀害手法为银色叉子贯穿喉咙。

提问,是意外吗?

回答,是必然。

那一天,女孩被男性精灵拦住,试图索取身体。

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情节,男性精灵本身就存在前科,没有被遣送回森林之都,只不过是因为上一个女孩被威胁,不敢检举。

傲慢而又古老的一族。

如果他再年长一些,有阅历一些,他会从自己所拦住的女孩里,读到很多。比如——

杀意。

但很可惜,他只是个年轻的精灵,只是飞扬跋扈,只是自觉高人一等。

他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每一次都成功了,在他的感觉里,人类女孩总是容易下手,相较于自己的同类。

然后呢?

啊,然后就是先前所讲述的,她杀人了的事情。

事实上,在男性精灵强行解开她第一颗扣子的时候,女孩就已经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那一直以来,作为餐具的叉子。

她一直以来,努力遏制住自己体内对那些并非人类的,但是同样具有感情的智慧生物的杀意。

直到今天。

直到衣服被强行破开。

直到无法抑制住那股杀意。

银叉没入喉间。

器物插入血肉的感觉时,她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可以知道的是,那一天,属于女孩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父母被叫到学校,家族被城市的旗手问责。

事件的很严重,因为精灵作为贸易之都最重要的贸易对象,这样的事件也许会招致精灵的打击报复。

旗手的要求很简单,交出那个孩子。

父母不想这么干。

他们问女孩,为什么这么干。

她却微笑着,喜悦的弧线在少女的脸上浮现。

“是它让我做的。”

“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它们都该死。”

女孩的父母们,这才想起,那个潜藏在血液里的诅咒。

他们已经抛弃那个血脉太久了。

太久,久到已经以为血脉的后裔们再也不用听到了。

那一天,女孩的父母也陷入了绝望,他们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将女孩交出来这条路,不然整座城市,或将招致精灵的愤怒。

即使是精灵的错,但是这种事情,理应是由精灵一方来负责的。

但是,如果就这么简单交出去,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也许是念及旧情。

又也许是旗手的办法。

事实是怎样,已经不为人知了。

那一晚,家族族长和旗手商量了一整晚,第二天,旗手公布了自己的决定:将女孩放逐出贸易之都,永远不能回来。

而家族的族长,也宣布,女孩将从家族里出名。

那之后呢?

女孩的父母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孤身出去,将那本应该消失在时间岁月里的,猎巫人的装备交予女儿,让她能够防身。

那一年,女孩12岁。

女孩踏上了属于了自己的旅途。

觉醒了体内的血脉后,她每一晚都做着不同的梦。

她梦见自己总是在不同的梦里,扮演着不同的猎巫人。

他们灵敏,他们迅捷,他们是老练的猎人,对人类之敌进行着追捕。

即使重伤也要消灭对方,即使临近死亡也仍然沉着镇定。

她那时候起,又有些憧憬起来。

但是又难免回想起,那手持银叉,没入血肉的感觉。

粘稠感,恶心感,以及……一丝愉悦。

不该如此的。

但是,声音却告诉女孩,什么都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将自我交予他们,他们便会帮她完成她该做的事情。

没错,什么都不要想。

但是,女孩接受了吗?

回答,她接受了。

不,不如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接受了。

但是,接受了,和去行动,是两个概念。

当然,如果轻易行动,那么,她也不会坚持这么久了。也不会有我们那几乎没用的主人公能够说动的现在了。

刚开始,她只是作为一个冒险者,活跃在王国的冒险者行会内。

她完成了很多讨伐怪物的任务,也被许多人称赞。

稍微地,有一点像曾经先祖的样子了吗。

她这样想着,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子弹贯穿了怪物的头颅,又委托的村庄能够安全地生活了。

可喜可贺,曾经的小女孩独当一面,成为了冒险者的一员,保护了村民们——

真是听上去HAPPY END。

但故事总要继续的,不可能在此停下。

没错,故事还在继续。

直到——

没错,再一次地转生,人生总不可能只有一次转折点,如果只有一次,或者没有,人生可真是一帆风顺啊。

在一次任务中,她因为受伤,差点死去,或者说,一只脚没入鬼门关,另一只脚也即将踏入。

无论战斗天赋再高,直感再过敏锐,她终究只是一个人。

她作为一个人,一直战斗着。

那是对一次古堡的一次调查,以冒险者来讲,无非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探索任务。

对于路过古堡失去人影的失踪者的调查。

但是她却遇见了几乎可以说罕见的存在。

魔女,或者再详细一点。

古堡深处的魔女。

那时候的她才知道,那座古堡是魔女的魔法工房,也是根据点所在。

当然,双方的战斗却基本是一边倒的局势,毕竟是魔女的主场。

直到死亡前,她才开始“行动”了。

她彻底地接受,放弃,然后行动。

从那一天起,她才正式地,作为了“猎巫人”。

只是,放弃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以及,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那一天起,路过古堡的路人再也不会失踪了。

真是皆大欢喜。

可惜的是,有一个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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