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生看着逢白梦含笑的眼神微怔,一时之间他竟然无法分辨逢白梦所说的是否是戏言,渐渐地他冷静下来,轻笑一声,将逢白梦的手拨开,开口道:

“说的还挺感人的。”

“动心了吗?你要是喜欢上我了怎么办呐?”

逢白梦捧住自己的小脸,还故作羞涩地晃动了一下小蛮腰,然后双眸带情的从侧面望着李庄生,对此李庄生毫无所动,单手托腮,一副继续你的表演的表情,眉眼上挑,调笑地说道:

“继续,我还挺喜欢看的,比下面那些表演好看多了。”

“切,这样都没有感觉,你这人很无趣哦。”

逢白梦翻了白眼,从栏杆上跳下来,站在李庄生旁边,与他一同百无聊赖地欣赏那片虚假的景象。虽然很是无趣,但因为两人在梦境中都不需要睡眠,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消磨时光,对张秋生来说,这场梦境只是一瞬之间,睁眼闭眼就多出了满腔的满足感,但他并不会记得梦境中的细节吗,就比如今天砍了谁,对方长什么样子。一切都是幻梦罢了,但是梦境中获得的一切情感都会切切实实地留存在心中。

但对于李庄生这样的入梦者而言,是真的要在别人的生活中度过漫长的时光,而梦境的时间长短要取决于梦境主人的心境而定,其实按照店长定下的规矩,每参与一场梦境以后,就要休息十天半个月,来消除脑海中记忆对自己的影响。

“李庄生,你要没有想过自己要在这里度过多久?”

逢白梦轻轻开口问道,李庄生低下头,看着眼前被定格的繁华盛景,思索了许久,才回答道:

“也许是一辈子吧。”

逢白梦轻叹一口气,小手撑着无力下垂的脑袋,闷声说道:

“我不会问值不值得这样令你讨厌的问题,只是想说,这样冗长的时间线所带来的影响,会导致你回到现实以后,对自己原本的生活无所适从的。”

李庄生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栏杆,指关节屈起,有力的敲击着。

“我知道,但就算如此,也会比无数次轮回的噩梦恐怖吗?虽然我记不清那些细节,但是每一次那种渺小,挣扎后徒劳无获的绝望感都残存在心中,我这十几年来都是这样过的,连这些我都度过了,区区....”

“别说这些了,拜托了!”

逢白梦突然的一声怒吼强行打断了李庄生接下的话,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口型,但是已经说不出话了,就好像被人掐住了声带一般,不解,甚至有些质疑的目光看向逢白梦。逢白梦的身体突然一怔,察觉到其李庄生视线中夹杂的含义,急忙将头低下,避开与他目光相接,然后转身就跑。

李庄生这才行动自如,恢复了言语的能力,他活动着有些酸涩的下巴,望着逢白梦离去的方向,缓缓走进,将被定格在空中的那些许晶莹的水珠轻轻拭去,追寻着心中为自己指引的方向,慢慢追了上去。

他来到阁楼外侧,站在窗台边缘,然后猛地向外跳起,伸手抓住了上方的房檐,在借力向上一跃,来到了房檐顶部,李庄生小心翼翼地踩着瓦片,慢慢靠近了坐在中间横梁上的逢白梦。

此时的逢白梦不再是往日活泼俏皮的模样,而是蜷缩着双腿,将小脸埋进了双膝之中,李庄生依稀可以听见她嘴中在不停说着对不起,而她现在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流苏长裙,而是进入梦境之前穿的休闲衬衫。兴许是听见了有人靠近的脚步,逢白梦往旁边挪了一下。

李庄生在她的旁边坐下,在这陷入沉睡的世界中此时连一丝让人忘却忧愁的晚风都没有,没有了气氛的烘托,李庄生只好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对不起,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毕竟你知道很多,而且展现过很多神奇之处,我难免会思考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刚才逢白梦突然而来的情绪爆发足以告诉李庄生很多问题的答案,这是一件不用思考就能明白的事。

“或者说,我的那些噩梦就是和你有关,对吗?”

逢白梦没有应答,但是从她那突然颤抖起的肩膀,李庄生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用耳朵去确定答案了。得到回答后,李庄生轻舒一口气,眼前的景象逐渐在双眸的深邃中崩坏,裂解,又重组,似乎有什么要从其中破茧而出一般。

但李庄生突然抬手,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两侧,疼痛的感觉帮助李庄生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浊气,用老中医交给自己的方法将心态放平,抛去杂念。然后才再次看向还处于自闭中的逢白梦,缓缓说道:

“说实话,我并不想探求自己患病的原因,如果这种还能被称作病症的话。”

“所以我也就不会去怨恨任何人,我来到这里,进入这个神奇的世界,只是为了一件事。”

“你也只要告诉我一件事就好,逢白梦。这里还能痊愈吗?”

李庄生竖起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大脑上,闻言,逢白梦瞬间抬起头,迎视着李庄生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从她的眼中涌现,逢白梦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能,一定能!”

李庄生点点头,双腿伸直,身体向后平躺在房檐上,双手撑在脑后,仰望着浩瀚星河,语气显得轻松自在,就如同他所说的一般,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虽然不知道你了解我多少,但我是一个挺随性的人,不会怨恨,不会让自己烦心,任由着性子。”

“之前有人告诉我要约束一下自己,不然就会伤害到别人,我没有反驳。”

“因为我想那不断纠缠我的噩梦就是我任性妄为的后果吧。”

李庄生说的很是平淡,伴随着话语记忆不断在脑海里翻涌。而在一旁的逢白梦眼中,李庄生每说出一个字,他的身形便虚幻几分,似乎正逐渐迷失在梦境之中。逢白梦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如同拷问一般的折磨,扑上去直接捂住了李庄生的嘴巴,迫使他说不出后面的话。

李庄生淡然地注视着逢白梦夹杂着水雾的双眸,就像湖面上泛起的微波,回忆的跌宕逐渐平息,而李庄生的心思却开始逐渐飘远。他们今晚说的话,对视的次数还真是多啊,而且这个逢白梦也太像一个小孩子了,喜欢热闹,讨厌无聊,爱捉弄自己,但是偶尔又会说一些暖心的话,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就连自己应该要好好保守的秘密都透漏给了自己。

李庄生伸手,在逢白梦的额头轻拍一下,一同拍散的还有那些烦闷,他笑着说道:

“我说了,不用在意,我不会怪任何人。”

“毕竟...我的错,不需要别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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