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双掌交互,伴随这一声拍击,麻生组第一次排练至此正式宣告了结束。看着眼前的二人,麻生稍稍缓了口气,露出了一道笑容。

“除了有些生疏外无论是台词还是整体感觉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能保持这样的速度,一个月后我们演出的剧目绝对不比前辈们的表演逊色。”

“说起来麻生,你觉得我需要在表演时使用法术吗?”

顺手取出昨日麻生递给自己的剧本,艾博在脑中简单过了遍三人排练时的感觉,由于他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名法师,所以艾博在排练时好几次差点顺着感觉真的把法术放了出来。

“有些难度……虽然我可以通过训练达到符合盗贼的身体素质,但阿布怎么也不可能把圣光释放出来吧?”

脸前的微笑转为一道苦笑,就如许多演员会扮演他人生并不会出现的角色一样,当时麻生在构思剧情时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剧本居然真的能找一位法师来扮演剧中法师的位置,尤其是这法师还是个丑角。

“的确,如果我用出法术但神官却没有释放圣光这样反而会影响观众的体验……抱歉,是我疏忽了。”

皱眉思考半秒,本想让演出更加真实的艾博也猜到了如果自己真的使用出法术的后果,只得将这个想法不了了之。

“没事没事,不如说像艾博你这样从未表演过戏剧的人居然能与真正演员演技媲美已经是一个惊喜了。”

笑着摇了摇头,并非麻生奉承,而是艾博的表演除了表情会有些细微的僵硬外,其他方面几乎没有太大的问题。这对于麻生只有一个月排练时间就要面向大众演出的戏剧简直起到了极大的帮助。

“隔行如隔山,麻生,如果我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一定要指正出来,不然这个错误我到真正演出时都会延续的。”

眉头稍稍皱起,虽然清扫者的法师们经常被同行调侃为为天生的演员,但适用于现实中的表演,并不能直接套用在舞台上。对于真实与演技之间的把握,无疑是艾博现在面临最重要的问题。

“放心,这一点我绝对可以保证。”

轻点下头,得到麻生肯定的艾博将视线移向一旁,由于迟到所以排练时异常认真的小胖子将视线放入手中剧本,嘴巴无声地一开一合着。

“喂,那个,你是叫阿布,对吧?”

“是,是的?”

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艾博,阿布身子一抖,自口中飞出的声音无论是艾博还是麻生都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我们再对对台词吧,一个人练总觉得差点意思,对练的话应该会好些。”

将手中的剧本在空中摇动一下,心知阿布在害怕什么的艾博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自己叫他的目的。

眨动几下眼睛,阿布捏在剧本上的手指随身体放松从已经褶皱的纸面滑向一侧,因肥胖而拱起的脸颊随嘴角延伸逐渐舒展,露出笑容的胖小孩赶紧将脑袋上下晃动起来。

“好,好!”

视线从对练起台词的艾博与阿布抽离,麻生侧目看向被玻璃隔离在外的天空,脸上的笑容却在目光偏移间悄然消失。

清晰的世界逐渐被模糊取代,伴随着脑中那座亚利伊勒剧院缓缓占据视野,麻生陷入沉思之中。

‘一个月后的演出,我们需要用到什么道具吗?’

“我们不需要道具。”

位于旅馆高层的另一个房间中,面露一丝疲态但眼中却闪着兴奋光彩的罗琳盯着手前在黑暗中散出淡淡光芒的剧院模型,充满自信地说出了结论。

魔术棒随手腕移动在空中滑出舞步,数道青色光流从罗琳身侧环绕而起,为抹杀魔女身前由魔力构建出的亚利伊勒剧院添上各色光彩。

光芒流动,稀薄的光幕渐渐笼罩舞台,数秒后,无数由魔力构建而出的道具与背景取代舞台本身的布置,为一个月后众人的表演添上一个又一个华丽而又迷幻的物体。

哒。

魔术棒触入桌面,本是将房间完全照亮的青芒在这一道轻响中碎成大小不一的光粒,自屋顶飘散入地。阴影吞没光芒,在最后一粒青芒点入地板后,罗琳所在的房间彻底成为了昏暗的世界,只余下木桌上的剧院模型在黑暗中亮起淡淡微光。

丝丝微光自黑暗中触入眼睛,罗琳盯着眼前的模型沉默数秒,缓缓合起了眼睛。

一片漆黑中,仅有魔力为这位少女指引光芒。张嘴吸入一道有些微凉的空气,沉浸于魔力中的罗琳没有睁眼,仅有顶端靠桌面的魔术棒随手臂垂落,向桌面直坠而下。

啪!!

钢笔与木桌相撞,发出一道抗议的怒吼。

身体因弓背而前倾些许,弗雷的视线扫过立于身前的三人,脸颊的皱纹因怒火扭在了一起,怒视手下的眼中,名为愤怒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下一秒,那句传唱了数十年的名台词,自老人口中吼出。

“气死偶咧!!!”

……

将泡好的咖啡放入桌面,重新挺直腰杆的弗雷看向坐在桌子另一面的两个孩子,表演时的狰狞面容已是没了踪影。

“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其实在弗雷年轻时,他的表演就是用来引小孩发笑的小小故事,别说上舞台了,恐怕只要是过了十一岁的孩子都不会喜欢弗雷这个演技浮夸,剧情除了气急败坏的将军外毫无亮点的故事。

不过经过数十年的锤炼,即便弗雷从未真正学习过表演,但在岁月与战火的浸泡中,弗雷倒也能担起表演界老前辈的称呼。但随着演技的精进,弗雷也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便是自己越骂越狠的表演。

虽然最近几年表演的《将军的愤怒》也不乏对于一些新闻的搞笑吐槽,但由于这次是多位演员一同演出的汇演,所以弗雷与约德都认为用最为经典的版本比较好。而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回想起排练时威廉与汉斯凝重的表情,弗雷不禁从心底开始担心这两个孩子能否承受自己刚刚那番无理又狠毒的怒斥了。

伸手将弗雷老先生为自己端来的咖啡拿入身前,汉斯侧目看了眼同样向自己瞥来的威廉,他们从彼此眼中同时看到了一丝不知如何发言的尴尬。

‘果然,不应该在一开始骂太狠了吧?’

‘还需要历练……’

看着两个孩子默默将咖啡拿起,弗雷脸前的笑容苦涩几分,一旁冲完咖啡依靠在窗旁休息的约德则忍不住摇了下头。

弗雷真不想第一次排练就这么演的,但耐不住约德强硬要求要一比一还原才能在一个月内完成磨合,他才在刚刚骂那么狠,现在看来果然应该循序渐进……

“那个,我觉得,其实,还好……”

硕大的手掌捧起对于自己来说有些小的咖啡杯,威廉的目光有些躲闪。或许是怕约德与弗雷误会自己的意思,在说完第一句后,威廉停顿了数秒,又补上了一句。

“比起工头,弗雷先生已经,很友善了。”

威廉不是什么聪明人,在他十二三岁时,他的家人就因为威廉太能吃又碰巧遇到哥布林游行,留给威廉一枚银币后便丢下他,没了踪影。自那之后,威廉的便在一边打工与一边找家人的生活中度过了他十五岁的成年生日。

多亏了自己力气大,威廉才在没了家人的最初三年没有被饿死。之后经过一些好心人的介绍与推荐,他最终来到了这座曾经的圣国首都,结束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威廉一直都是底层人,因为没有上过学,他甚至在进入亚利伊勒前都是不认字的。而这也让年纪轻轻的他见识了各色的人,好的,坏的,不好不坏只求糊口的……比起那些什么话都敢骂的工头与工人,弗雷老先生刚刚表演时骂的话,呃,真的能说是儒雅随和了。

看着威廉露出的傻笑,弗雷的笑容也有些变得傻了起来。但当弗雷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汉斯时,这位老人的笑容又一次僵硬下来。

汉斯的表情并没有随着威廉的解释而舒缓,依然保持着一脸凝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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