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着整场骚乱的炼金术士静夜,正淡定地坐在光线昏暗的小黑屋当中。
这间小黑屋位于全镇钟楼的最顶端,光是爬上来就要费一番功夫。而且环境昏暗缺少灯光,就算发出什么较大的声音,也会被齿轮转动的噪声和钟音所覆盖过去,实属杀人灭口偷鸡摸狗的好地方。
她的面前,是先前被萝丝薇儿一拳打断了手臂的炼金术人偶。
如绫彩所料的那样,静夜真正的本体一直隐藏在人群当中。即便是现在,位于无人的小黑屋当中,她也时刻用黑布蒙住自己的面孔。即便是有人突然闯入房间,也没可能看到她的真面目。
这种程度的小心谨慎,让人感到有些畏惧。
静夜一边修缮着炼金人偶的手臂,一边为当时发生的情景而庆幸不已。
那女仆突如其来的一拳,力道简直超乎想象,活活将一个成年人打死根本不在话下。而且,她的身体甚至硬如钢板。尽管当时静夜所用的炸弹装药量之大,几乎是对萝丝薇儿下了死手,但结果也只是对其造成了一点外伤罢了。
静夜从没想过这样一个小小的镇子里,会有如此的强者出现,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一时半会儿,她也动弹不了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至于那个判断出静夜炼金术士身份的绫彩,静夜本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你知道又怎么样?
说到底,无论是主动权还是话语权都在静夜手里。而且,在静夜看来,只要她乐意,她可以随时轻轻松松地杀掉绫彩。
不过,暂时还没有那个必要。免得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静夜默不作声地为自己的替身傀儡拧上了最后一颗螺丝。
距离“邪神”收集足够的祭品还有一段时间,不过静夜本人对此丝毫不感到着急。
俗话说,忙中出错。如果过于积极的话,反而会露出破绽。
炼金术士静夜。几乎已经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了。
静夜从绫彩的语气当中,就能轻而易举地听出来,绫彩也是个炼金术士的事实。也就是说,绫彩可能是唯一会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人。
……还是有必要在仪式开始之前及时除掉,以绝后患。
正当静夜为自己坐在椅子上的替身傀儡重新穿好衣服的时候,她身后的房间门却突然打开了。
推门而入的人,是目前在这里被镇民们安排来照顾“邪神大人”生活起居的老婆婆。
对于这位老婆婆屡次不经同意的突然闯入,静夜早已见怪不怪了,现在也只是会在心底多骂她两句乡巴佬而已。
这几次的突然闯入,并没有让静夜暴露自己的身份。每在房间门被打开之前,静夜的本尊都会提前老老实实地躲到房间的角落当中去,这次也不例外。
“邪神大人……”推开房门豆**间中央的老婆婆,以非常虔诚的模样对着椅子上坐着的傀儡拜了两拜:“……您今天感觉如何?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咳、咳咳咳…”
很快,坐在椅子上的傀儡,就在静夜的操纵之下,像个正常的人类一样睁开眼睛动了起来。
对静夜来说,这是必要的伪装,否则就以她被偷袭的次数来说,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就是装神弄鬼的代价。
不过,在静夜以“诅咒”作为幌子,接连杀掉了几名偷袭者之后,基本上就再也没有遭遇过袭击了。
事实上,在整个镇子里面,静夜想杀的人多了去了,包括面前这个怎么看都人畜无害的老太婆。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太烦。
但是碍于自己编篡的“诅咒”这个设定,静夜不方便对他们下手。毕竟,要想继续收集小孩子来当祭品,暂时还需要他们的协助。
因此,静夜的态度理所当然有些不耐烦。而坐在椅子上的人偶,则是又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事。关于收集祭品的事情,你们还是自己上点心吧。邪神大人的信徒很多,不差你们这些。早一步完成仪式,你们就能早一步摆脱来自布伦基亚皇帝的统治。如果你们想反悔,那也无所谓。”
“是……是……”
面对着静夜的不屑,老婆婆看上去有些诚惶诚恐。但不一会儿,那名老婆婆又开口了:
“……邪神大人,是这样的,昨天的那个孩子想要见您……”
“谁?”
静夜在“昨天”这个词上面反应了好半天,才恍然明白老婆婆所指的是海拉娜。
“她来干什么?”静夜不动声色问道。
“她呀……”老婆婆犹豫了一会儿,似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了出口:“那孩子说……只要你能让她亲眼信服邪神的力量真实存在,她就会主动献身成为祭品当中的一员……”
静夜听完愣了一下。
按理来说,看到昨天萝丝薇儿被炸伤的那一幕,聪明人都理应对静夜敬而远之了才对。
还真是有不怕死的?
但静夜转念一想,觉得这事儿也无所谓。
反正就当是陪她玩玩,静夜也不介意祭品当中会多这么一个找死的傻妞。
想到这里,静夜的神情瞬间淡定了下来:
“好。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是,邪神大人……”
老婆婆背着身慢慢退出了房间,驻着拐杖一步步往钟楼下面走去。
在走出钟楼后,率先就有一个人影对她迎了上来。
那个人,自然就是海拉娜了。
像是急不可待似的,海拉娜向老婆婆发出了提问:
“怎么样?贝西婆婆?……她答应了吗?”
被海拉娜称作贝西婆婆的老人先是什么都没说,双目紧紧地盯了一会儿海拉娜的脸,随后长长地叹息起来:
“邪神大人说,她马上就会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海拉娜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这样看来,静夜应该是接受条件了。
不远处,藏身于人群当中的绫彩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
现在,她正在用尽全力地将身边人的样貌刻入脑海当中。一旦有疑似静夜本体的人物出现,她必须先手将其干掉。
机会只有一次,无论如何,除了胜利之外别无出路。
看着海拉娜那义无反顾的神情,从钟楼上走下的贝西婆婆又仿佛在怜惜一般,干枯的脸颊上划过了一道泪迹:
“海拉娜……现在还来得及……快点回去吧,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婆婆,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海拉娜伸出手去,在贝西婆婆的眼角上擦拭了一下。
“我会证明静夜是个骗子的。而且,既然已经发出了挑战,我就要说到做到。”
海拉娜话音刚落,自钟楼上方就响起了静夜讽刺般的回应:
“说得对。英雄可不能临阵脱逃哟。”
随后,静夜自钟楼的窗口上方一跃而下,平稳地落在了海拉娜的面前。
那动作,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而围观的镇民们也把这当作神迹一般,纷纷或是虔诚或是惶恐地对其祈祷起来。
“当然,你究竟是不是英雄,就另当别论了。看你这样子,大概是信了某位炼金术士的鬼话了吧。”
静夜对海拉娜意味深长地来了这么一句,随后不偏不倚地将目光投向了藏匿于围观人群当中的绫彩。
看来,静夜早就发现这点了。
眼见着继续伪装已经没有意义,绫彩从人群当中走出,像是为了助长己方士气站到了海拉娜的身边。
“我会赢给你看的。等着瞧吧。”
绫彩瞪着静夜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