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经历了某个升华，

人快被蒸发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踩着最后一级台阶踏上之前上课的楼层。

透过窗户朝外看去，那个可怕的少女已经消失，

刘沐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才能碰上如此可怕的家伙，

宁可在打手枪的时候遇到舍友也不愿意在与那人遇见！

刘沐抬起头对着老天爷发誓。

“嘿喂，同学，你在这里做撒子呢，窗户没有上保险栓，站着很危险哦。”

说话的是一个年过中旬的男性，声音高昂却有一点滑稽，像是唱戏练腔的似的。

刘沐转过身去，看清了那人的全貌，

地中海，小眼睛，大鼻子，手中不但带着泡茶茶杯，还有一本厚厚的古旧书本。

“诶哦，不要老是看着我撒，我就是提醒下你哦。”男人像是不好意思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然后抹着圆框文艺青年眼镜。

“咿....”

刘沐正构思着如何搭话，男人却弯腰盯着他。

“老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刘沐无奈地瞥向别处，打算离开，他深感这所学校正常的人也太少了。

“呃...同学等一撒子哈！”男人突然跑到刘沐的面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会错，不会错！”他暗自嘀咕了好一阵子，接着在原地像横岗一样跳了起来。

“老师，请让让...”刘沐举手投降，眼下已快是黄昏，斜阳照耀，人影散乱。

“诶，等下等下，”男人赶忙抓住刘沐的手，“你刘沐吗？你就是刘沐吧！哎呀我去，你是我们学校的大股东啊，我勒个去，我勒个去。”

“你认错人啦...”刘沐发觉事情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连忙想跑路，但奈何手被大腹便便的男人抓着。

“哎呀，不可能哦，大股东，刘沐董事长，【帝都药业】的刘沐董事长，今天是来私访的吧？哎呦，为撒子不和鄙人说一声咧，赶紧赶紧！”

不知不觉，刘沐已经被他拉到了电梯门口，他想要解释，但面前男人机关枪一样的抢话让他放弃挣扎。

“那个我介绍下子哈，我系那个汴市理工滴校长王大庄，欸，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男人笨拙地按着电梯按钮，一边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水。

“啊...老师，哦，不，校长，不是...那个，”刘沐有些语无伦次，然而电梯门已经关上。

他还打算去楼上找自己的手机。

“不要紧张啦，刘总，咱们以前还是小学同学咧。”校长擦完汗水在裤子上抹着，头上稀疏的头发伴随着电梯的下降微微摇晃。

小学同学？！

刘沐吃了一惊，他看着电梯金属门里的自己，

这不是19岁的样子么？

“刘总，刘总？”校长恭敬地站在一旁关切地看着他。

“啊，不是不是，”刘沐胡乱地摆手，“我现在人有点不舒服，头晕。”

“哦，头晕啊，头晕啊！”校长像是受到斥责般用力捶打自己的膝盖，“刘总，我们去【小朱莉】休息一下吧。”

刘沐不好拒绝，只能草率地点头同意。

但关于自己年龄的问题，他始终没有敢问他。

虽然他以前也听说过有抗衰老的药物，

但是，能够让人一直保持青春的法子，

刘沐从来没有听过。

“嗨呀，刘总，咱们怎么过去呢？”校长走在他身旁，一边左顾右盼着周围，前面就是校门。

刘沐记得自己是乘坐劳斯莱斯来的，

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应该还在门口等着，

但是，刘沐并不想要让校长始终这副尴尬的模样。

“刘总啊，你看门口那辆劳斯莱斯，哎哟喂，要是我能坐上去的话，我这辈子就满足啦。”

“那还是走小门吧...”刘沐掩面朝后走去。

“打个出租，拜托了。”他转头提醒校长。

刘沐的手机最终也没有拿回来，夜色不知何时降临，整座城市再度进入繁华之中，

汴市理工距离市中心不远，每当夜晚，周围的音乐就会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此刻也不例外，

在刘沐左右侧的街道上，是让人头晕目眩的色彩风暴，金色的路灯，粉色的广告牌，白色的金属玻璃板，黑色的汽车...

以及巨大的百货大楼中间的比基尼女郎裸眼3D模型。

刘沐上次看见这副场景还是和自家女仆咲蝶一起，

当然也包括变成橘猫的杜白，

刘沐像是担心他被忽略一般地补充着。

“刘总，今天晚上好热闹哦，系黑色星期一哦，好多好多那个人哦。”校长坐在前排大大咧咧地叫着，嘴里还嚼着名为“海老名大虾”的零食（一股腥味）。

“是啊，是啊，这位老哥懂啊，今天人可好多啊！”出租车司机踩了一脚刹车，然后把手搭在椅子上，随口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出去。

“兄弟，【小朱莉】今天会不会人也好多哇？”校长搭着司机的肩膀问着，还偷偷瞥了刘沐一眼，像是给他打了一个暗号。

司机没有直接搭理他，而是不紧不慢地点了一口烟。

“你要是找异装癖估计不少。”烟雾从他嘴里吐出，他漫不经心地踩了一脚油门，出租车飞了出去。

“害！我又不是啥同性恋！”校长生气地跺了跺脚，饶了我吧，我喜欢大馍馍！”

那语气仿佛是：谁不喜欢呢。

“得了吧你，这【小朱莉】可是有钱人玩耍的地方，你这副穷酸样凑啥热闹？”司机打着方向盘，嘴里的烟不断摇晃，烟味把刘沐呛得咳嗽，他的语气像是对校长的反驳。

“嗨！我们这里可是有大客户的咧！你啊，狗眼看人低噢！”校长架着二郎腿，仗着刘沐的功夫，得意地拍了一下司机的臂膀。

“你踏马的！”司机吱啦吱啦地打开窗户，把烟头吐了出去，胡子拉渣的嘴上满是唾沫星子，“反正你别被【小朱莉】里的人赶出来了哦。”

“去你的，我和那帮家伙老熟啦！”校长拍着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满脸坏笑地说。

刘沐依旧坐在后排沉默着，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晕乎乎的，

他没有去过什么【小朱莉】，

也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校长同学，

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只有十九岁，

没有人回答他，

也没有人告诉他，

而且，他手机还没拿回来。

“喂，大哥，还有后面的，就送到这了，看见前面那栋大房子没有？那就是【小朱莉】！”

伴随着一顿轰隆隆的响声，满街的汽车已经分辨不出你我，

刘沐跟在校长的后面，再次迈上一步一步的台阶。

“刘总，看，咱们又来到这不夜城啦！上一次啥时候，几年前吧？”校长似乎激动得要流出泪来，声音也在颤抖着。

刘沐没有回答，只是尬笑着点了点头。

经过安保，拉开厚厚的实心门帘，里面站着两个兔女郎，红色的兔耳朵和高跟鞋，白色的紧身制服和网纹丝袜，该遮的地方一点也没有遮。

刘沐羞红脸，有些尴尬地把头扬起，目光瞥向别处，

那几个兔女郎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身体清纯，脸上却挂着成熟，像是还没有毕业的女大学生。

“刘总，咱们继续往前走，咱们去按摩房休息去！”校长挺着啤酒肚像小孩一样在男男女女间穿行，同时拉着刘沐的手，把他的目光揪了回来。

“等等，我突然感觉头又不痛了。”刘沐的声音太小，淹没在人潮中，他捂着裆部的手也没有地方继续搁着，只能在人肉间不断摩擦。

满是西装男，欧式香水，玫瑰花瓣，黄色的吊坠灯，浮夸的金属风音乐，恶心的钢琴师，扑克牌，甚至，套子。

刘沐打了一个喷嚏，整个呼吸道被香水的味道塞满。

“啊！”

刘沐想要暗自抱怨，左侧却传来一声诡异的惨叫，他忍不住转头看去，

那是两个男人，正站在一个擂台模样用海绵和塑料搭建的高地上，其中一个男人手上握着拳套，胖乎乎的身体来回跳动，

另一个男人则面露痛苦地站在擂台中心，他牢牢抱住身后的一根柱子。

“啊！”

又是一声惨叫，胖男人重重一拳，击打在另一个人的肚子上，后者身体猛地前倾，嘴里流出一堆绿色的液体，哗啦哗啦吐了一地，周围是嘻嘻哈哈的笑声和摄像机的咔擦声。

刘沐感觉恶心，连忙背过身去，但和校长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刘总，那是【拳击】项目，用来解压的，”校长学着擂台上人的模样呼呼两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钱人花钱让穷人来挨揍，穷人拿钱，有钱人消气。”

刘沐有些木然地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挨打赚钱...

他想着想着，踩着脚下的钞票，在校长的带领下，朝着一间内侧的房间走去。

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旁掠过，

灰色的头发，马尾辫，橘色的瞳孔，

虽然穿着白色兔女郎的衣服，但那副清纯而甜美面孔刘沐保证自己不会认错，

那是能够让整所学校学生神魂颠倒的存在，

就在今天早上与刘沐相遇，

还称呼他为“队长”的人。

那个少女，

是雪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