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朝旁看了看,见没有其他女性后当即绷起了脸,背起手缓缓侧过半个身以来让康合韵能看见自己用来束缚长发的黄玉。
“你,你是……”
康合韵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殷觅雁早已经跪倒在地,板起那张见了几丝皱纹稍显衰老的臭脸庄重道:“万岁,康雲他简直是目无圣上,如此僭越之举莫说大雲,上溯六朝都不可寻,臣建议把他凌迟处死!”
“哈哈,殷大人……”康合韵悻悻的笑着,挠头心虚道:“我一眼就瞧出是万岁了,和你开个玩笑吗不就,你瞧你那样,欸……凌迟处死啊,上溯六朝啊,一到这时候儿你读的书才算是读了,你看万岁像你这样一天到晚的就会落井下石?”
“朕来不是听你们吵嘴的。”沐月抱起胸,稍抬着头直直进了康府大门,刚下台阶便问道:“再过半月就是祭祖大典了,有谁要主动请缨么?”
在她身后的两人还在吹胡子瞪眼的暗里较量,经她这么一说顿时老实下来,殷觅雁拱了拱手,诚恳道:“回万岁,说来也快,就跟上年大典昨儿刚结束似的,上回办的实在好哇,百姓都把街站满了,那叫个水泄不通。”
“恩。”沐月稍侧过头,余光打量着满脸无奈的康合韵轻声道:“上次筹备大典的就是殷爱卿吧,确实不错。”
“多谢万岁夸奖,这是为臣的本分。”
“说的好啊,本分……”沐月稍有几分失神,说完后忽的停下步子,转过身去看向康合韵:“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对于祭祖大典臣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臣有些好奇万岁是怎么了?”
“朕今天有什么不对?”
那张精致的面庞上顿时给疑惑挂满,少女抱胸的手放下,一只背在身后,一只捏住下巴,随着眉头皱在一起竟有几分活泼的可爱。
“您已经有七年没出过宫了,臣记得您说年岁越大消耗的力量越多,这会儿见万岁这幅模样很难不担心,加之外界传言……”
“传言朕若有天老死了,那一定是婴儿状?”沐月松开下巴,倒是一脸的欣慰,高抬起一只手在康合韵脸颊拂过:“想初见二位时,二位还是头角峥嵘之辈,历了数十年竟也如此老态,但总为生老病死发愁总不是我们该做的,还是想想大典吧。”
“臣自然是同意殷大人筹备,只怕其他同僚……他们都说殷大人好贪。”
“胡闹!”殷觅雁吭了声,轻声道:“殷某一向两袖清风,谁敢污蔑殷某啊?”
“是,殷大人自然两袖清风。”康合韵干干的笑着,视线看向躲在堂屋门后偷看的江雨,嘟囔道:“只是这风一到夜里就背着您从袖里逃到街上,一个来回就把百姓的家底全卷到殷府去了,当然……这和殷大人无关,都是他手底下的风做的。”
“你!”殷觅雁怒气冲冲的瞪着康合韵,后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便去看沐月,可沐月却露出一个极浅的笑,这下怒气便转成了淡淡的委屈,一挑眉抱怨道:“万岁……你瞧他,平日里就爱做这种攻击同僚的事情,说的就跟咱们这就他一个清官似的。”
“行了,朕没工夫听你们吵嘴,两位吃过了吗?”
“万岁没用早膳就来找我们了?”殷觅雁说完,见沐月点头后顿时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深得圣恩,日里却总惹圣忧,臣实在……”
沐月笑了笑一言不发,转而去看康合韵,比起殷觅雁来这位是一点马屁都舍不得拍,似乎给自己拍马屁会影响他名声似的,虽然做的事不大讨喜,但康合韵更会琢磨人心。
“万岁不想听你的马屁,殷大人。”康合韵一手攥住殷觅雁的云肩,把他拉起身后浅笑道:“不过殷大人这功夫倒是愈来愈炉火纯青了,要是什么时候能给老康我拍两下……”
“去去,拉拉扯扯的。”
殷觅雁白了他眼,笑嘻嘻的走到两人后面引路:“来万岁,臣府上这会儿厨子的锅还热着呢,您要吃什么直说就是。”
不等沐月应声,康合韵抢先道:“万岁,昨儿臣送去的两只烧鸡您有尝过?”
“吃了些。”
“味道呢?”
“味道……凑活吧。”
沐月吭了吭声,脸颊上不知何时有了几抹桃花似的脸红,昨天中午她正要用午膳,宫里的管家就捧着两个土疙瘩呈了上来,并说是康大人废了很大气力寻来的鸡肉,而沐月其它肉食不爱,偏爱吃这口肥肉极少的鸡肉,加之那肉实在鲜美沐月便将两只烧鸡吃的只剩骨架,但这种话自然不适合对臣子讲。
“若是凑活,还是请万岁移驾殷府。”
“恩?”沐月突然回过头去看康合韵,一时竟分不清他是故意气人还是真担心自己吃不称心,倒也不觉得生气,一咳嗽道:“罢了,朕昨夜忽然变得这般年轻这会儿还不大适应,竟觉得怕生了,殷大人那里人多,昨天那个……权当凑活。”
走在前带路的殷觅雁一直听着,一出门就给沐月找了顶轿子,等起轿后他便凑上康合韵身旁,没好气道:“亏是万岁不适应,若是昨儿的万岁岂容你这般戏弄?”
康合韵瞥了眼轿旁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顺喜,确定他不会听见后才应道:“殷大人……难道你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年轻的万岁?”
“你先我三年入朝,万岁那时候……”
“那时候万岁还是……”康合韵拍了拍太阳穴,转而道:“那时大抵是不惑之年,也就那两年的事儿,你刚有资格见圣万岁就成了之前的模样。”
殷觅雁抄起袖子,弱弱道:“我不同你讲这个,越说我越心慌,万岁不同于其他术师,今儿看上去十五六的,不定明儿就八九岁了,但唯有一点,万岁始终是万岁,你还是想想昨儿那家烧鸡铺子吧。”
“喏,前边就是,只是我才发现……”
“恩?”殷觅雁稍微侧头,见康合韵正点烟没好气的问道:“发现什么?”
“发现你啊,果然只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
“这话,在万岁那说可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殷觅雁冷冷的扫了康合韵一眼,展露出发凉的手甩了甩便小跑着追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