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镌着金丝图案的罩灯无声的竖在沉木圆桌上,一旁半站着位身穿深紫霞帔的绝美女子,她单只素手扶桌,一对柳眉锁的越发紧了,端过茶杯抿上一口,咽下却连最后一丝气力都用了个精光,强撑着虚弱坐上一张圆凳。

"顺喜儿……来扶朕,朕有些……"

"万岁?您身体不舒服么?用不用奴才去传御医,万岁?"

顺喜只敢进了半个身子,毕竟这是大雲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武皇帝,号称天雲大帝,掌权来几乎将杀伐果断四个字变为了行事风格,伺候在身边万事小心些总是好的,这些做奴才的比不上那些个大臣,就算杀了都不会有人心疼。

可房间内的女子并未回应,顺喜稍稍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迈进了门槛,边动边问着:“万岁?奴才去给您传御医?万岁?”

顺喜咽了口口水,见女子始终未应干脆拿上一旁的丝绸手帕裹上了手,冒着风险上前在她后背轻拍了数下,结果依然没有应声。

“御医!快传御医!万岁身体有恙!御医!”

一声近乎鸟啼般尖细的喊叫刺破了皇宫的宁静,随着顺喜跑出门去,晕在桌上的沐月缓缓抬起头,虚弱的身体被一道绚烂的光晕覆盖,一段时间后随着光晕散去,方才二十有三的美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年轻,直直到了正要出嫁,也是女子最美妙的二八年华。

……

清晨,康府。

一大早,康合韵由侍女江雨伺候着起床,这会儿子正不合规矩的蹲在堂屋门槛上抽烟,稍老却无皱纹的脸上挂着浅笑,直直打量着园子里正掰扯树枝的江雨。

“雨儿啊,老爷饿了,你待会儿再鼓捣那几颗烂树,老爷今儿想吃馄饨了。”

“吃,您就知道吃,怪不得前儿殷大人说您就是天塌了也要管好嘴,管好那口儿烟,真是的,你不嫌丢人我这做下人的还嫌丢人呢。”

江雨越说越气,仿若这颗石榴树成了门槛上抽烟的康合韵,她一个不忿直接掰下了一截树枝随手撇到地上,满脸愤然的看向康合韵,后者仍是优哉游哉的抽着。

“行啦雨儿,老爷看这几天该下雪了,筹划着买些煤来。”

“要买,您自己去!雨儿出门嫌丢人,要是那殷府的陈顺儿也在那,雨儿得羞死在那!”江雨捡起树枝,望着断裂处的狰狞又一阵后悔。

康合韵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后一手扶着门框,另只手将烟枪调转方向放在嘴前吹了一把,直到吹的出火星后才轻声道:“雨儿,那殷雲气了你家老爷,你不安慰下还伤口上撒盐算什么?”

“哼!”江雨抱起胸,厉声道:“干嘛您就给人欺负?那殷大人给万岁赐了殷雲,您不是也给万岁赐了康雲?干嘛处处让着他?我要是您就捏他的肥脸!拍他的大肚子!”

“欸,那殷觅雁一把年纪的人儿了,还狗屁不懂天天干坏事呢,我要是跟他计较……”康合韵嘬了口玉嘴,喷吐着烟雾道:“那你家老爷不也跟那个大贪官一样了?”

“嘿嘿!怎么说话呢这是?一大早就在家里损人呐?”

对开的大门后走出一个稍显富态的中年人来,头戴一顶貂皮毡帽,右手戴有扳指,浑身一件加了绒的长袍,走起步来大张大和,没几步就到了院中,当然这全都归结于康府小的原因。

“呦,殷大人今儿一大早有什么要事吗?我看您这么急……”

康合韵叹了口气,愁苦着脸用力吸了口烟:“府上死人了?”

“去!一大早的就让你咒,你府上才死人了!”

殷觅雁白了他眼,余光稍稍一瞥江雨,康合韵随即会意,轻声道:“雨儿,你先做饭去,我有事和殷大人说。”

“知道了。”

等江雨进屋关了门,殷觅雁连忙拉上康合韵一只袖子就往大屋走,一手推上门后方才脸上的恼怒彻底被惶恐代替。

“康大人,昨儿夜里万岁出事了,听说宫里所有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这可怎么办啊?”殷觅雁啪啪的拍着手,小步围着大厅绕了起来,边走边说着:“你别以外殷某有私心,若是万岁真有个不测,定将举国震荡!那时候战乱四起,许多事儿就说不定了!”

“有具体消息么?”康合韵如一座雕塑似的矗立原地,烟嘴就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咬上,上齿咬着下唇几欲出血。

“万岁不叫传,这还是我接了后宫的消息才知道的,你也清楚如今后宫今不如昔,能带出这点消息来就不错了!就连皇后都没见上万岁一面。”

“那殷大人有什么打算?”

“打算……你这怎么这么冷?”殷觅雁也算历经风波,平静下来后康府的低温叫他十分的不适,见桌上有杯茶上前一手端过打算暖暖身子。

“呸呸!你这茶都是凉的!”殷觅雁愤愤的按下茶杯,叹气道:“这会儿锁宫了,殷某打算强闯。”

“闯宫?”康合韵抿了抿唇,叹气道:“没那么容易。”

“这不是来找你了?”殷觅雁攥紧了拳头,一挥道:“殷某想走玄武门,楚将军定不会放行,所以来找你,听说你俩私交甚密,多少勾当是你们一起做的?”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康合韵瞥了他眼,这会儿也懒得去吵嘴,熄了烟枪就要出门:“那走,我尽量劝动楚将军,想来关乎万岁安危的事情她分的清孰对孰错。”

“但愿吧……”

殷觅雁叹着气,臃肿的身体到不含糊,两人近乎是跑出了大门,一个招呼着自家下人再去叫顶轿子,一个重新点燃烟枪沉重的抽了起来。

“二位这是干嘛呐?”

一旁传来声鸟儿般婉转清脆的轻唤,两人同时转头去看,发现是个身着男装却不约束满头青发的少女,少女可见的肌肤上不佩戴一件首饰,只有一只精致的耳郭上别一朵刚摘不久的梅花,雪白的骨朵上点缀着几点火一般的鲜红。

这时一阵风吹来带动了少女的满头长发,殷觅雁一眼便瞥见她长发上别过的一枚黄玉,顿时整张脸都白了,而康合韵则从兜里掏了几块碎银,摊开手递到少女眼前。

“好俊的丫头,爷把你买下,来爷府里浇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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