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之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三十二分。

她又下滑了一下微信刷新，某个人的头像没有发来消息，她只好熄屏坐在行李箱上，翘着二郎腿，目光如刃。

锋利的眼神刺着每一个过路的人，好像整个世界欠了她钱，犹如东方不败面对其他男人。

好在最后，面对呼哧呼哧跑来的江子轩，竹之零收敛了一下目光，平淡问道：“东西拿来了吗？”

“你这像是特务对接的话是要干嘛？”江子轩吐槽，从裤口袋摸出身份证，也很配合，“给，刚刚拿的。”

“谢谢。”竹之零说，毫无留恋，从行李箱下来就往酒店门口走去。

“等等。”江子轩犹豫了一下喊道，“那什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竹之零回头，对上江子轩那微妙的目光，皱起了眉头。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

尔康眼。

……

五分钟后。

酒店的302号房间。

江子轩坐在软乎乎的床上，并没有拖鞋上床，他看着棕色的天花板默默感慨，这就是席梦思的强大吗。

而一旁，竹之零踮脚，拿这遥控器对着头顶上的「美的」空调痛下杀手，冷气开到了最大扇口呼呼狂吹。

两人入住了一个双人房，会变成这样的理由是江子轩不想回家住。

他没有解释具体的理由，而竹之零瞅了几眼也没刨根问底，只是叹了口气，看江子轩那微妙闪躲的眼神，就让江子轩一起住了。

虽然男女共住一间房间有点微妙，但二人都没有提到这个问题，想来是作为网友之间纯洁的友谊让他们相信彼此。

江子轩躺了一会儿有点累了，他看眼时间，时候不早，便跑去洗澡。

片刻后，从浴室出来的他换上酒店的睡衣后，颇有一种“乱世佳人”的感觉，嗯，就是指那种，嗯，微妙的性感。

开衩的胸口领，露出的小腿，江子轩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32寸的大电视，1080p高清画质，江子轩无动于衷，毕竟这是酒店的抱不走。

竹之零则是拿出笔记本，趴在床上打起了游戏，江子轩撇了眼画面就知道是某网三。

不过她下本下的很慢，原因是心不在焉，微信随便跳一个小通知都要切出去看。

安静的时间里没人说话，渐渐地，江子轩就有点困了。

他提议关灯，竹之零也是很友好的关了灯。

只不过熄灯后，房间里还有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江子轩无奈地旁敲侧击，说道：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十一分，体谅一下打工人哇，明天九点还要上班。”

竹之零连连点头：“嗯嗯，好，马上。”

五分钟后。

江子轩听着键盘声，眼神迷茫：“你是在打周本吗？”

可这次竹之零没有回应，回应他的是连绵不绝的键盘敲击声，光听动静就感觉APM达到了120+。

江子轩感觉这不是操作手速，而是和人对喷时的手速，像是祖安钢琴家。

出于好奇，江子轩爬起了身，轻手轻脚地凑到竹之零的床边看着电脑。

面前不是五颜六色的剑网三界面，而是微信的界面，竹之零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手速输入，疯狂刷屏。

看的江子轩睡意都被冲淡，脸颊微微抽搐问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

竹之零的手停顿了一下，侧脸一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退出微信说道：“骂人。”

“嗯，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不换个词？”江子轩建议道，“看多了会免疫的，就像细菌对疫苗的耐药性。”

“有道理。”竹之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合上笔记本，“好了应该不会再打字了……你睡觉吧，我去洗澡了。”

“……”

看着竹之零的背影，江子轩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可能刚刚失恋的女孩都是这样？

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孩会……悲伤？

挠了挠头，江子轩最后选择默默爬回自己床上，放弃思考也许是最佳的选择，毕竟这种事情他想也没用，又不是三十七度的绿茶。

但上天注定这个夜晚不会平凡，在浴室里的竹之零发丝沾脸，她出神的看着墙壁，伸出一只手触碰，像是在触碰镜子。

但瓷砖的墙壁反映出的只是朦胧的身影。

温热的水流从肩膀往下滑落，竹之零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可能是几十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时间的概念有点模糊。

最后，淋湿的心慢慢沉浸下来，停下花洒，竹之零甩了甩头发，拿上毛巾擦拭身体，吹干头发。

轻手轻脚的走出浴室，竹之零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瓶牛奶，这是她之前路过某家便利店买的。

虽然洗完澡喝的牛奶不是热的——但凑合的时候有牛奶就足够了。

旁边江子轩一动不动，大概是睡着了，竹之零撇了一眼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然后用毯子盖在头上，像是回到高中时躲在被子里偷偷学习，这样光不会漏出去。

她将注意力放到了笔记本上，那个小小的通知栏。

「十三分钟前，一条未读消息」

“我知道你在哪里了，我后天会来找你，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竹之零滑动鼠标的滚轮，看完回复：“什么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

叮叮，发送过去没几秒，对方就回了消息。

“什么事情都需要说清楚比较好。”

竹之零：“呵呵。”

“……”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又发送道：

“而且你家里人也在找你，他们很关心你。”

“废话，再说他们关心跟你有什么关系……嗷，我懂了，他们让你把我带回来？”

“……”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当时是一时冲动。”对方说，可听上去就像不带感情的机械复读。

“我还鬼迷心窍嘞。”竹之零阴阳怪气。

“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警察局里喝过茶的坏人都是喜欢这么说。”

“……”

“你需要对自己负责。”

“我当然知道。”

“……”

“那你找的出比我更合适的人吗？”对方问。

“可这是我要和你在一起的理由？”竹之零反问。

沉默。

“你父母会伤心的。”对方又说。

“我靠不要拿这一套出来好吧，奶奶地。”竹之零有点恼火，“我突然感觉你好适合练剑，最好练下剑！”

“……”

“我后天会来找你，到时候见面把事情说清楚可以吗？”对方转移话题。

竹之零：“呵呵。”

“如果让你生气的话我很抱歉。”对方说，可是语气就像一个伪君子，毕竟真的抱歉就不会来说这种话。

“记得切腹，表示诚意。”竹之零毫不留情。

“……”对方沉默。

“你……”对方打了一段，但是没有打完。

“你什么你，你是孙伯符还是周公瑾？死于暗杀还是被气死？”竹竹零冷哼哼。

“你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人？”对方却突然问。

竹之零愣了一下，思绪打断。

她下意识的想否定，但是很快对方又发过来了信息。

“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人，这件事就好解决很多了，我也不用这样了（笑）”

这次轮到竹之零沉默了，她细细的读着这句话，莫名的有点悲痛。

“当然也是猜测，哈哈哈，毕竟你这么久都宅在家里，也不认识谁，还记得以前外卖都要我帮你喊。”

对方又说，谈起了从前，然后换来了竹之零的一个“滚。”

对方：“……”

“其实好好想一想还是有些回忆的，如果真的放下了，那段开心的时间都没有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

“后天我回来找你。晚安。”

“祝你长眠。”竹之零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