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德在过去一直认为自己是慈安村的村长,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作为人的可能性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英俊强健的我作为慈安村的村长,需要注意的只有如何消灭那一拨信仰不一样的村民。只有神母和死神才是真正的信仰,别的信仰都是邪恶而必将终结的。”即使沃德现在被囚禁在阴暗的地牢里,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依旧不能忘怀创造者赋予的使命。
是啊,我的创造者艾丹,我的创造者让我管理村庄,我到底是来自哪里?想到这里,沃德头痛欲裂。“艾丹,我的父亲,你为什么欺骗我?”沃德捂着头在寒冷而坚硬的石地面上打滚。他撞翻了堆积的柴薪,整个人都被埋在下面。
“我到底是谁?”沃德沉寂在柴薪下,沃德陷入了深思中。
我叫沃德,这个名字应该就是艾丹起的,我用这个名字二十年了,头好痛,好痛,痛。我到底是谁?我是艾丹的造物?模模糊糊地,他似乎看到自己被泡在一个巨大的容器里,莹石在外面映出了艾丹的影子,模糊不清的脸和高大的背影,还有一丝憧憬徘徊在沃德的脑海。那个身影说:“你······今后······将成为人类······”是艾丹赋予了我生命!而我不是人类!
沃德从柴薪里跳出,一时间树毛和树枝四处飞溅。沃德用手在地牢的墙上疯狂地乱抓,又用头四处撞击。“我不是人!”
听到了这个声音,看守地牢的村民一脸郁闷地捂上耳朵。
“这个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够消停下来?他这样已经两天了。”
沃德浑身都是伤痕,但是他却无法镇静下来,尽管他滴水不进。沃德再这样下去,大概不久就会死去。
“我的意义何在?我究竟是什么?我头脑里的东西是我自己得知的吗?我的想法是我自己的吗?”沃德深吸一口气,两眼直直地晕了过去,就这么倒在地上。沃德大概是身体快要不行了,尽管他曾经壮得像头牛,但是他此刻弱得连个小孩都打不过。
沃德虽然陷入了沉睡,但是他的手脚还在移动。炼金产物也会有梦?炼金产物也有喜怒哀乐?沃德只是个炼金产物。一个炼金产物,通过莫名的手段成为人类,能够完成人类的大部分事情,甚至拥有元素亲和性,可以使用魔法。
沃德仿佛听到艾丹说:失败品。炼金失败,先把记忆消除,还是可以利用的。沃德质疑自己的思想,质疑自己的思考,质疑自己的存在。他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自己不是人的打击太大了。“我是否被抛弃了?被那个创造我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看守的村民发现沃德静了下来,就从门口望一望。沃德毕竟曾经也是慈安村的村长,沃德和村民们度过了不少艰难的岁月,无论是涝年还是旱年,那个时候村民们一起挨饿,沃德也绝不会吃饱,当然四百谢克尔金还是很具有冲击性。
“沃德,还活着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村民说完这些话,就骂了自己一句,我怎么和疯子说话呢。村民一愣,转身去桌子上拿来一个盘子,放上一根面包。村民用钥匙把门打开,敲了两下门,“当当”,“吃饭了。”村民把乘着面包的盘子放到晕倒了还在抽动的沃德前面的地上,转身离开了。
“咣”,门狠狠地关上了,一切再一次安静下来。
沃德的思绪在安静中发芽,也许是精疲力尽的效果,沃德的头痛不再厉害。思考到了最后一切都会云开雾散。说起来这一切就像是机器的程式错误,然后自纠的过程。
“够了啊。”无论是不是人,又或者是我到底是谁,似乎都不大重要了。因为事实已经注定了,我不是人。如此冰冷,如此残酷,违逆了二十年来自己依靠的常识。沃德有些不愿面对,甚至一死了之。假如我就这么死去······是不是就这么死掉比较好?我要不要活下去,不吃东西的话我是不是也会死?尽管自己不是人。
沃德闻到了面包的香味,他费尽力气去抬头,看到了一根黑面包躺在盘子上。沃德忍不住想:黑面包,一般是麦,一半是麸。沃德看着这个东西,他忍不住流下泪水。比起篡改他记忆的造物主,大地才是养育他的母亲,而大山才是他的父亲,艾丹不过是把他当作工具利用的恶人。为什么这个混蛋要把我创造出来?为什么让我来当村长?沃德对于自己的造物主具有很大的疑问,有些事情必须要向艾丹问清楚,他尽管崩溃,但是还有些事情要做。
沃德的泪水流淌在土地上,“我还不能死······”沃德的泪水洒在黑面包上“我要活下去······”嘶哑的声音虚弱短促,血水也在殷出,从破开的头上、从划破的滴血的指甲中、从沃德不断锤击而裂开的手掌里,还有咬碎的牙和因为乱撞划破的身体······连同泥土混在一起,形成了一滩滩红色的血泥。“我······沃德······要成为真正的人······”沃德用他破损的手掌抓住面包,送进血红的嘴里。沃德不再为艾丹设下的虚假理想而活,沃德要去追寻自己的人生。
二十年了,沃德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思想,也许他该先弥补过去犯下的错。沃德恢复了清醒,三天后他再一次站起来,沃德如同磐涅重生。
当村民看到沃德站起来的时候,村民的眼珠都掉了出来,然后嘎巴嘎巴塞回去(夸张)。其实没有,村民只是被震惊了,然后去酒馆吹了三天的牛皮(牛B)。当然村民也给沃德提供了更多的食物,以后······沃德可有很多债要还,作为邪教徒曾经的领头人和邪教徒的幸存者,他要去带领那些没有修炼过邪恶法术的人继续活下去。当然前提是他下定决心洗心革面,不然的话就是斩首示众。
沃德其实很怀疑自己被斩首了会不会死,他这么快就能够站起来已经说明了一些异常,这很好地解释了他不是人,人类的话受了这么重的伤,躺上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而那些筋骨则要过百天才能痊愈。沃德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人。那么沃德到底是什么呢?这应该就是沃德要追寻的事实了。
“既然能走动了,就去干活。”村民丢给他一把斧头,让他去劈柴,显然村民都已经知道他不是人了。沃德劈柴打水生火修房屋,村民们路过时,不时露出冷笑,朝着他吐出口水,还有孩童们惊奇的目光。要说最过分的不是那些用棍棒施加的大人,顽皮的孩子给他的伤害更深。那些孩子用力地去掰他的手脚,似乎想要拆下来,又或者是用石头去丢他,想让他露出一些反应。每当他吃痛地咬牙,孩子们就哈哈哈大笑。
不过沃德很快就接受了这些,毕竟自己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欺骗了村民这么多年,而那些敌对的村民也死去了许多,作为为数不多的公敌,自己要承担造成的大部分敌意。就算这些村民要他干上一辈子,或许他也不会有怨言,只是他注定不会这么一直干下去,他也有他的追求。去抓住那个男人,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创造了“沃德”。
没有人同情不是人的叛徒,沃德经历过自我怀疑之后很容易就接受了事实,我要赎罪,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产生了。过去的那个“沃德”,并不是我,而是艾丹塑造的人格。但是那又是我,我就是沃德。这说起来很别扭,但是却很明显。
要说完全没人同情,这也不大对,很明显地,我注意到了三个异类。首先是一个女占卜师,她会对着我吃东西,然后问我要不要,她真的给我了,那种生活中的稀罕食物。我也吃了······然后是一个白色的小家伙,他对于我的想法很好奇,会和我聊天,帮我干活。而那个黑色的小家伙,会带着一个女孩过来一起喝酒,他会问我一些关于魔力的问题,当然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发生的这一切也给我自己带来了一些变化,沃德摸一摸头上稀少的地中海,那一片海洋逐渐被大陆覆盖,长出了稀疏的植被,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变得丰茂了。也许,艾丹的控制阻断了魔力的流动,所以沃德的头发才变成了地中海。但是出乎了艾丹的预料,失败品突破了精神的控制,拥有了人的思想。沃德在那个地牢里成为了真正的人,他作为一个失败的炼金产物拥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