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小兵,守望着大安。
我戴着母亲给我亲手缝制的老虎帽离乡,那个老虎帽,听说是母亲花了全部的家当,买了一小部分真的老虎皮。
那一年,我站在大安的城门口,望着耸立的城门时。
“好大啊。”
一个老兵对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这可是大安金都城的城门,能不大吗?”
那个老兵,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
刚服役的第一天,我站在金都城的城门口,人来人往,我戴着娘给我的老虎帽,感觉威风凛凛,不过那些老兵总喜欢对着我的帽子笑,而且笑的很放肆。
他们一点都不礼貌。
这些老兵都不太识字,我也只懂皮毛,为了方便我的名字在之后可以名扬万里,我破格让他们叫我小满。
那一天,将军来我们这里视察。
我们排列的整整齐齐,抱着矛,一动不动的。
听人说,他是守城军的副将,像伍长都会尊敬的叫他一声,聂将军。
我们随聂将军来到一个偏远的城镇,镇压劫匪和边塞入侵者,这一去就是五年。
期间,聂将军不会长时间都在这里,而是偶然会过来探望一番。
对我们艰苦的环境表示慰问。
然后聂将军开始大段的演讲。
我们是帝国的军人,必然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勇往直前的信念,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练人的意志,只要坚持下去乐在其中,终有一天我们会脱胎换骨成为帝国的栋梁!
大家轰然叫好,伍长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大伙这才想起他之前说过上级讲话只许鼓掌,场面又安静下来。
聂将军看向伍长,伍长报以谄媚的笑。
随后,他脸上满意的表情一闪即逝,聂将军深吸口气道:“无论是劫匪,还是边塞侵略者,是热衷于破坏和毁灭的,为了抵抗他们,才有我们守城军的存在,我们的身后,便是万家灯火。一旦有失,入侵者便会一马平川的进入到大安帝国当中,天下万民流离失所惨不忍睹。你们能让这样的场面发生吗?”
“不能!”大家吼道。
“我也不能!”聂将军举起手:“但我们是当兵的,我们只会打仗,除了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什么都不会,哪怕死在战场上毫无价值,心中也定然无悔,我们是大安的第一把刀,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把刀,拔刀的唯一时刻,就是将所有的侵略者全部搅碎。”
“大安乃世间最强帝国,百姓安居乐业,官员清正廉洁,处处欣欣向荣,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了帝国的太平盛世,保驾护航!”
掌声雷动,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人没听懂,他们不识字啊,怎么能听得懂,我看几个老兵嫌弃的眼神,估计想着你特娘的快点讲啊,讲完了我们拍手完了回去休息。
之后,聂将军和几个副将便回到军帐。
当晚,伍长跑来说,今天守城军的表现非常满意,甚至有了几分银翼军的味道。
银翼军,在大安为人不知无人不晓,至少我们在军队中,银翼军的名字,象征着一个荣耀,但很奇怪的是,很少有人报名参加入伍银翼军。
听闻,银翼军所在的环境,可比守城军要恶劣百倍,千倍。
伍长令我们将白天聂将军的话抄下来背下,而且只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他得抽查。
我还好,可那些老兵可就抓耳挠腮的,天天晚上开夜车。
直到一个月后,我们奉命,需要赶回金都城。
听闻,有一个运输粮草的任务,需要我们。可大家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每次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的时候,大家的口粮都只有硬邦邦的干饼。
……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特使大人,听军里的人说。
她好像是叫做倾寒雪,大安第七皇女。
大安第七皇女,我们这些粗人也听过,拥有着好看的面容,跟仙女似的,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她长的好好看。
如果这位姐姐能多看我一眼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老虎帽给她摸摸。
不过她的身边,居然有一个男孩。
感觉和我差不多大,而且长的一副娘娘腔,这样的人,能上战场?
今天,特使大人训了聂将军,我第一次看见聂将军和个猥琐的老鼠一样,哈头点腰,心里莫名的暗爽。
今天,我们吃了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带肉的汤。
上一次吃肉,还是一个老兵忍不了了,去森林里打了一只兔子。
……
这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喜欢将故事,大家都喜欢听他说故事,哦,他知道说了一个什么……西游记?三国演义?但愿我名字没记错,真好听。
这人怎么这么有学问呢?
他告诉我们,我们是大安的零件,少了我们,大安便无法运转。
我观察过老兵们的表情,虽然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但居然……都能够理解?
的确。
我们是大安的零件,哪怕微小的零件,少了这个零件。
大安便无法运转,止步不前。
……
长关口,这里是银翼军的驻守地,我第一次看见临将军,那个大安威风凛凛的女将,但没想到,那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好像是战胜了临将军,我决定拜他为师。
他的名字,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别人都叫他作将军。
我用一壶酒,换了他做我的师傅,这样我离特使大人会不会更近一些?这样我会不会越来越强……可以独自守护大安,守护家乡?
作将军太严格了。
……
作将军好严格啊!
……
不行,我不能认输!
……
我感觉我的剑术好像有了长进?因为我看见了作将军,哦不对,我的老大哥的微笑,他肯定自豪,有这么奋发的徒弟。
那以后,我和大哥,是不是可以一起站在战场上,同仇敌忾?
……
官船好像被找到了,在蜀南的地区,作将军和特使大人要出发去河海。
大哥走了,他让我好好练剑。
……
就说那几个老兵,多听作将军的话啊,真的天天监督我练剑,有点烦。
……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特使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夜都深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啊,待会归我值班了,我已经听到那几个老混球的脚步声了。
……
……
小满合上了折子,夹在了胳膊底下。
当他穿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外面是一片烽火。
好像是一群蜜蜂嗡嗡的直叫。
他站在瞭望台上,长关口的天空被这片火光照的发亮。
“小满!你他娘的,快点放炮,蜀南的这些狗崽子们打进来了!”
小满睁大了眼睛,底下,雄壮的马匹上,还有那片黑甲,是蜀南的士兵……
点火放炮,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只要放炮,河海的银翼军就能看见,临将军就能看见,特使大人,大哥也能看见。
小满刚转过身,手指微微颤抖。
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满。”
他的发音很清晰,声调也很熟悉。
蜀南黑骑的最前沿,站着一个将军,拿着一把长剑。
是聂将军……
小满的瞳孔微颤,为什么他会和蜀南的士兵在一起?
周围安静的下来,能听见的,便只有火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响。
“开门。”他冲着小满喊道,雄厚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的刺耳。
“聂将军……”
“本将军命令你,开门!”
聂封的身后,那片黑甲骑兵发出不安分的相当,剑盾相撞一起,发出响声,底下那一排又一排值守的同伴,已经在顷刻之间被切碎的咽喉。
“将军……您为何……”小满喃喃的说道。
“小满。”
聂封骑着马,走上前,蜀南的军队已经搭上了梯子,他的身后,起码有一千蜀南骑兵,论装备,守城兵这些简陋的行头根本无法抗衡。
“大安内部腐化,人尽皆知,为了选举一个什么帝王,你看看,百姓都成什么样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娘亲,你的家乡为何一直没人管辖?你还不懂吗?”
小满安静的看着聂封。
“聂将军……”
他叹了口气。
“我记得,在您来的时候,说过一番话,很长,伍长还让我们记下来,想必那些话,您估计自己都记不住了吧,但作将军的话您可否记得?”
“我们,是大安的零件,若少了我们,大安便无法运转,止步不前。”
小满拿出长剑,剑面反射幽光,这是他唯一的武器,握住便不会倒下。
“这里是长关口,是帝国最强的防御,之后,便是万家灯火——!”
“这里是长关口,是帝国最强的防御,之后,便是万家灯火——!”
“那些都是骗人的!那个姓作的,也是骗人的你懂不懂?!官话空话屁话纯粹是忽悠你们为朝廷尽忠为文武百官效力!”
“作将军当然知道是骗人的……”
小满这个时候,居然笑了出来,他想起那天夜里,那个自己回答作将军的话。
“但说多了,自然也会有人信了啊……”
也许将军你从不相信,信奉弱肉强食升官发财才是王道,但始终有些人,会真的相信你们所说的,他们坚信不疑,他们奋斗终生,他们无怨无悔,哪怕再有什么不满,再有什么怨言。
他们都会冲锋陷阵,然后战死沙场,被人遗忘。
“作将军临走时,将长关**给我们了。”
小满丢下这句话,点燃了炮火,一束火光,冲天而起,冲向黑压压的云霄,在这片乌黑的天空中炸开,格外显眼。
不知大哥,你能看见吗?
小满回过头,长关口内,最后的守城兵们双眼通红,他们抱着矛,杀气腾腾的对准城口,他们没有输给银翼军的道理。
既然银翼军走了,将长关口无条件的交给他们。
这里,便是他们的战场,也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你们这群——”
聂封怒吼着,蜀南的士兵汹涌而至。
寒风,吹落了小满的虎头帽,露出乌黑的头发,在风中摇摆,他闭上了眼睛,双腿都在发抖。
接下来,就是两军之间的宿命恩怨,他释然了,不抖了。
长关口的城门,在此时大破。
小满睁开眼,举起长剑,用尽全力的刺向那些蜀南骑兵。
“杀!”
“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