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装逼打脸事迹年年上演，许多学生睡两年半，最后半年像沉睡的狮子醒来，发愤图强，高考直冲清北，天才看多了，老师们也就学着摆平心态了。
有那些傻不愣登新人教师进来，还以为这是一所填鸭式教育学校，对成绩后半的学生挑鼻子瞪眼睛骂成狗，等了高考成绩出来全傻了眼，不用等三十年，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学生分分秒秒教你做人。
在这样风气下，现在可以堪称学渣的林琛并没有被管理员老师差别对待。
反而是程子云被不咸不淡的训了两句，羞得满脸通红，交出杂志后背着书包走了，林琛还向着她背影问了句
“程同学，不看了吗？”
程子云肩头一颤，头也不回。
林琛耸肩，公主病也是病，得治。
社会我林琛摸爬打滚几年，就是心里恶劣了点，想毁坏小少女的美好青春。
转头对上苏瑾的视线，对她一笑，苏瑾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写习题了，林琛把整篇专题文章抄下来，打算今晚回去挑灯夜战。
天色渐暗，沙沙雨声从窗外传来，图书室的学生们看天色不妙，纷纷背起书包准备走人，苏瑾也不例外，她刚站起来，林琛就跟着也站起来了。
“你要走了，好巧，我也是。”
苏瑾又把口罩戴上了，林琛有点遗憾，苏瑾住的离学校不远，她寄住在叔叔家，林琛以前也去过，苏瑾的叔叔个性爽朗，开着饭馆，倒没有特别菜系，小店菜品十分随心所欲，专卖些酸辣口的菜、酸汤肥牛，酸菜鱼、剁椒鱼头什么的。
苏瑾叔叔说，他卖的菜首先要自己爱吃才行，自己都不爱吃，怎么卖给别人？
虽然他这么跟林琛说的时候还一边叼着烟，林琛时常担心烟灰掉进那盘正在爆炒的加肉版扬州炒饭。他到现在都不确定这是苏瑾叔叔平时下厨的习惯，还是总故意在给他做饭的时候抽烟。
但话说回来，小店确实生意不错，物美价廉。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梯，到穿堂时细绵的雨丝一下变大了，苏瑾是带了伞的，她刚撑开伞，却见林琛把书包顶在头顶上，见她看来，耸一耸肩。
“我没带伞，不过公交站不远，我跑过去就行了。”
“明天见，苏瑾。”
他迳直跑进雨幕中。
雨水扑面而来，湿润凉爽，书包这时的用途只够遮盖头顶盖上几根发丝，其他没啥用，一下把他的白衬衫打的半透明，以前懊恼抱怨的事情，现在却觉得很舒服。是因为人老了就觉得过去的事情变美好了？
似乎也不是，他想。
原来他高中时不喜欢吃鱼，嫌刺多，喜欢吃肉，林笑赚的不多，他们总是吃鸡肉或者猪肉，那时他觉得牛肉是人间美味。等长大以后反而喜欢吃鱼了，还吃带皮的鱼，冬天和师傅们围着一锅砂锅鱼头，热气腾腾，边把鱼刺往桌上吐边喝白酒聊天。
这时候怎么突然想起砂锅鱼头来了？
自己穿越回来净想着吃？
林琛觉得有点好笑。
啪嗒啪嗒的踩水声追在身后，他刚一回头，头顶那片天的雨水停了，透明雨伞遮住他头顶的天空，苏瑾戴着口罩奔跑，喘的特别厉害，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林琛干脆伸手去拿开她的口罩，指尖轻触过她面颊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触感。
他的心跳加快了。
“戴着口罩跑步，苏瑾同学，这波窒息操作我服了。”
苏瑾被拿下口罩才能大口的喘气，肌肤白里透红。
“我……送你去公交站……反正顺路……”
“……谢谢你今天，借我看讲义。”
林琛却答非所问。
“要淋湿了。”
“啊？”
“你。”
苏瑾这才发现，她忙着跑过来，几乎没怎么遮挡自己，又举着伞去给林琛撑，自己早已暴露在雨中，大雨滂沱，把她天蓝色的运动外套淋成深蓝色。幸好不是只穿着制服，要不这一淋下去，薄透的白制服一览无遗。
苏瑾自己送上门，林琛岂有拒绝之理？他拿过伞，两人撑着并肩走在雨中，这把伞不大，想两人都遮到非得靠近不可，两人手臂碰到，苏瑾抿抿嘴，往右手边挪，但她挪一寸，林琛撑着的伞跟着移一寸。
林琛的手臂伸的老长，没让苏瑾淋到，自己倒是暴露在雨中，头顶本来被书包遮挡的几根头毛也不幸罹难。苏瑾低着头没注意到，两人就这么维持可笑的姿势一路走到公交站才挥手道别。
回去的路上苏瑾还傻乎乎的想：幸好自己给林琛撑了伞，要不就湿的可以是水里捞出来的了。
××
林琛到家时，雨已经停了，他爬上公寓楼梯时，在二楼门口略略一停。
林笑看见他身上溼答答的，没等他说话，把干爽浴巾塞进他手里命令他立刻去洗个热水澡，等他冲完澡出来时，小小的厨房兼客厅内已经充满了红糖姜汤的热辣香甜气味。
那是用生姜切片，放入红糖和红枣，用小锅煮出姜水，林笑喜欢做得非常甜，能当普通糖水喝的程度。
“赶紧喝掉，要是生病了就麻烦了。”林笑表情严肃。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让你生病，如果你不小心感冒变成重感冒，重感冒变成急性肺炎，急性肺炎得住院，要是再不小心意外加重得进加护病房……”
林琛对自家姐姐的延伸想象力哭笑不得。
“行，从淋雨到入土一条龙服务是吧？”
林笑当头给他一个暴栗。
“入土什么，胡说八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没钱让你生病。”
林琛把装着姜汤的碗送到嘴边吹，白烟蒸腾。
姐姐，但最后生病的不是我。
林笑盯着林琛，仿佛她不监视着，林琛就不会把姜汤喝完似的。
“姐姐，今天二楼沈阿姨给我送了个蛋糕。”
“啊？沈阿姨又送了东西，不是跟你说别拿吗？多不好意思！”
“阿姨坚持要给，我不好不收。”
“……那蛋糕呢？”
“同学吃掉了。”
“……”林笑伸手在林琛手背上拧了一把，那下实打实，林琛缩了下。
“好哇！先斩后奏，吃掉了才告诉我？”林笑嘟嘟嚷嚷，推开椅子站起来。
“我还是去和沈阿姨回个礼……啊！刚好有公司上回的礼品饼干。”
林笑拎着一盒饼干下楼去了，林琛目送她，慢慢地啜着姜汤。
他不能去改变命运——
但……做一点微小的努力可以吧？
上回他心虚，没有把蛋糕的事情告诉林笑，沈阿姨在死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如果林笑在今晚下去陪她聊聊天……
林琛没有答案，他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法试探。
他不想死，至少在拯救苏瑾之前不能轻易死去。
但如果放着身边的人全然不管，那他也活成自己厌恶的样子了。
他把姜汤一饮而尽，在昏黄的灯光下展开那篇抄录下来的英文专题，开始默背其中相关句式与单词。